“女儿…女儿害怕极了…想悄悄离开…可…可脚下不知被什么绊了一下…摔倒了…”她伸出颤抖的手,指向自己裙角那抹暗红,“就…就摔在了一棵老桃树下…那里…那里落花下面…好像…好像有块很尖的石头…裙子…裙子就被划破了…还…还沾上了泥…还有…还有那石头上的…那石头上的东西…”她说不下去了,只是恐惧地捂住了嘴,发出压抑的、绝望的呜咽,泪水汹涌而出。
她的叙述混乱、惊恐,充满了细节却又模糊了最关键的部分——她看到了谁?她没说。她摔倒在谢明轩和姜玉容苟且的地方?她暗示了。那“石头上的东西”是什么?是血吗?她没说,但裙角的暗红和她的恐惧指向了最可怕的联想。
姜文柏的脸色随着她的诉说,从惊疑转为铁青,最后变成一片死灰。他踉跄地后退一步,重重地跌坐在身后的太师椅上,仿佛全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他死死地盯着姜疏月裙角那抹暗红,又猛地抬头看向女儿那张涕泪横流、写满恐惧的脸。
桃林深处…奇怪的声音…摔倒…尖石…血…
世子谢明轩在同一时间、同一地点“暴毙”!
这几条线索像冰冷的毒蛇,瞬间缠绕住姜文柏的心脏,让他遍体生寒。他不敢再深想下去,一个可怕的、足以让整个姜家万劫不复的猜测在他脑中疯狂滋生。
“够了!”姜文柏猛地低喝一声,打断了姜疏月的哭诉,声音带着一种极力压抑的颤抖。他闭上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气,再睁开时,眼底只剩下一种近乎残酷的决断。
“疏月,”他的声音异常沙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你听着。今日,你从未去过什么桃林!你只是在宴席上觉得不适,早早回房休息了!明白吗?”
姜疏月泪眼婆娑地看着他,眼神茫然又恐惧,仿佛没听懂。
“回答我!明白吗?”姜文柏猛地一拍桌子,发出“砰”的一声闷响,在寂静的书房里格外刺耳。
姜疏月吓得浑身一颤,像受惊的兔子般猛地点头,声音带着哭腔:“明…明白!女儿…女儿今日身子不适,早早回房歇息了…哪里也没去…”
“好。”姜文柏像是耗尽了力气,疲惫地靠在椅背上,手指用力地揉着突突直跳的太阳穴,“你立刻收拾东西。天一亮,不,等府里这阵混乱稍平,城门一开,你立刻就走。去…去清河县的老宅。”
他顿了顿,语气带着一种不容反驳的沉重:“那里偏远,也清净。对外,就说你母亲忌日快到了,你去守孝祈福。没有我的亲笔书信召你回来,你…你就在那里好好住着,不许离开!更不许对任何人提起今日之事!一个字都不许提!”
“父亲…”姜疏月抬起泪眼,似乎还想说什么,充满了不舍和依恋。
“这是为你好!更是为了整个姜家!”姜文柏厉声打断她,眼中是深不见底的忧虑和不容置疑的强硬,“记住我的话!走得越远越好!安安分分待在老宅!否则…谁也保不住你!”
他的话语如同冰冷的枷锁,沉重地落下。姜疏月低垂着头,肩膀微微耸动,仍在无声地啜泣,温顺地点了点头,泪水砸在地上。然而,在浓密睫毛投下的阴影里,那双被泪水洗过的眼眸深处,所有的惊惧和哀伤如同潮水般迅速退去,只留下一片近乎冷酷的平静,以及一丝如释重负的、冰凉的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