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那白发将军冰冷的视线即将锁定马车,杀机即将迸发的瞬间——
“哗啦!”
那破旧的青色车帘,被一只纤细却异常稳定的手猛地从里面掀开!
一张苍白、沾着血污的脸庞猝不及防地暴露在微熹的晨光和肃杀铁骑的视线之下。
姜疏月掀开了车帘。
晨光吝啬,勾勒出她苍白如纸的脸颊,额角那道新鲜的伤口还在缓缓渗出血珠,蜿蜒滑下,在她素净的脸上留下一道刺目的红痕。几缕散乱的发丝粘在血痕边,更添了几分狼狈和脆弱。她的眼睛却异常清亮,如同寒潭深水,此刻盈满了巨大的、真实的恐惧,身体也在微微发颤,像风中即将折断的芦苇。
然而,她开口的声音,虽然带着颤抖的哭腔,却清晰地传入了每一个铁骑的耳中,带着一种走投无路的绝望:
“将…将军!民女…民女不是探子!更不是朝廷的人!”她急促地喘息着,泪水瞬间涌了上来,在眼眶里打转,仿佛下一刻就要决堤,“民女…民女是京城姜家三房之女,姜疏月!只因…只因家中陡遭横祸,父亲…父亲恐惹祸上身,才连夜命民女出城,去…去清河县老宅避祸!求将军明鉴!放民女一条生路吧!”
她的话语如同疾风骤雨,充满了惊恐和无助,将一个被家族抛弃、仓惶逃命的弱女子形象演绎得淋漓尽致。那“家中陡遭横祸”几个字,更是咬得极重,带着刻骨铭心的惊惧。
“姜家?”为首的白发骑士——谢惊澜,那双冰封般的眸子微微一动。他身后的校尉也露出了然之色,低声道:“将军,姜家…今日确实出了大事。他们府上刚与暴毙的国公府世子议亲…”
“暴毙?”谢惊澜嘶哑的声音带着一丝玩味的冷峭,目光如同实质的冰锥,再次刺向姜疏月,“议亲?你便是那‘暴毙’世子的未婚妻子?”
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压力。
姜疏月身体猛地一颤,像是被戳中了最深的痛处,泪水终于滑落,混合着额角的血水,在她脸上留下狼狈的痕迹。她用力点头,声音哽咽破碎:“是…是他…可…可民女还未过门…国公府就…父亲怕…怕惹上更大的麻烦,才…”
她没有再说下去,只是抬起泪眼,哀哀地望着马上的谢惊澜,那眼神充满了祈求和对未知命运的恐惧。她赌对了!这支亡命奔逃的队伍,需要信息!而她这个刚从京城出来、又恰好与今日最大变故“暴毙世子”有关的姜家庶女,对他们而言,或许有点价值,至少比一个无用的死人强!
谢惊澜居高临下地审视着她。少女的狼狈、恐惧、泪水都无比真实。一个被家族当作弃子、在权力倾轧中仓皇逃命的庶女…这种人,在乱世里最常见,也最无用。但此刻,她刚从京城出来,或许知道些最新的动向…更重要的是,她的身份,她与“暴毙世子”的关系,也许…可以稍加利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