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黑战马长嘶一声,如同离弦之箭般,朝着黑松岭狭窄崎岖的谷道深处,狂飙而去!巨大的惯性让姜疏月整个人狠狠向后撞进谢惊澜坚硬的胸膛,五脏六腑都仿佛移了位。狂风瞬间灌满了她的口鼻,几乎无法呼吸!两侧嶙峋狰狞的山石如同鬼影般飞速倒退,马蹄踏在碎石上的声响密集如雨点,敲打着她的耳膜,也敲打着她狂跳的心脏!
她被一个陌生、危险、浑身浴血的男人,强行掳上了战马!在震耳欲聋的厮杀声和亡命奔逃的颠簸中,像一件货物般被紧紧禁锢!
身体被颠簸得几乎散架,每一次马蹄的起落都带来剧烈的震荡,撞得她骨头生疼。额角的伤口在狂风的撕扯下,疼痛尖锐而持续。身后男人滚烫的体温和冰冷坚硬的铠甲形成强烈的反差,透过薄薄的衣料传递过来,带着一种令人窒息的侵略感。他紧扣着她手腕的铁指没有丝毫放松,那力道让她确信,只要她稍有异动,骨头真的会被捏碎。
恐惧是真实的。颠簸的痛苦是真实的。对未知命运的茫然更是沉甸甸地压在心头。
然而,在这极致的混乱和惊惧之下,姜疏月心底最深处,那一点冰冷的、如同冰封湖面下暗流的算计,却从未停止涌动。
她被迫紧贴着谢惊澜的胸膛,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胸腔的起伏和那沉稳有力的心跳。这心跳并不平静,带着剧烈厮杀后的疲惫和沉重,却依旧如同擂鼓,昭示着他强悍的生命力。这具身体,是刚从修罗场中杀出来的凶器。
他掳走她,是因为她“姜家庶女”、“暴毙世子未婚妻”的身份。这点利用价值,是她此刻唯一的护身符。她必须牢牢抓住!必须让他觉得,留下她,比杀了她更有用!
身后,谷口那惨烈的厮杀声渐渐远去、模糊,最终被呼啸的风声和马蹄声彻底吞没。谢惊澜率领着剩余的十几骑残兵,如同丧家之犬,沿着崎岖的谷道亡命奔逃。不知过了多久,前方谷道豁然开朗,出现一片相对平坦的林地。谢惊澜猛地一勒缰绳!
“吁——!”
战马人立而起,发出一声长嘶,带着巨大的惯性停住。姜疏月再次被狠狠掼在谢惊澜胸前,眼前发黑,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下马!”谢惊澜冰冷的声音响起,同时松开了钳制她手腕的铁指。
姜疏月几乎是滚落马背的。双脚一沾地,双腿便是一软,不受控制地向后踉跄几步,狼狈地跌坐在冰冷的泥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胸口剧烈起伏。额角的血混着冷汗流进眼睛,带来一阵刺痛和模糊。
她强忍着眩晕和恶心,用手背胡乱抹去脸上的血污,艰难地抬起头。
谢惊澜已经翻身下马,动作干脆利落,带着一种行伍中人的硬朗。他看也没看跌坐在地的姜疏月,径直走到他那匹同样疲惫不堪、口鼻喷着白气的墨黑战马旁,解下挂在马鞍旁的一个皮质水囊。
他拧开水囊的木塞,仰起头,喉结剧烈地滚动着,大口大口地灌着水。冰冷的水顺着他刚毅的下颌线流下,冲刷掉一些凝结的血污,却冲不散他身上那股浓得化不开的煞气。
剩余的十几个残兵也纷纷下马,个个带伤,疲惫不堪。他们沉默地聚拢过来,有的处理伤口,有的警戒四周,有的给马匹喂水。气氛压抑得如同暴风雨前的死寂,只有粗重的喘息声和战马不安的刨蹄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