染血的长剑斜指地面,粘稠的血珠顺着卷刃的剑锋,一滴,一滴,砸落在布满灰尘和血污的石板上,晕开一小圈深色的、令人心悸的印记。
谢惊澜站在姜疏月面前,高大的身影如同冰冷的铁塔,投下的阴影将她完全吞噬。他身上浓重的血腥味和战场上淬炼出的、几乎凝成实质的煞气,如同无形的巨手,死死扼住了她的咽喉,让她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灼烧般的刺痛。
那只带着冰冷铁甲手套的大手,缓缓抬起,朝着她的脖颈伸来。动作并不快,却带着一种令人绝望的、不容置疑的掌控力。冰冷的金属触感尚未及肤,那刺骨的寒意和死亡的威胁,已经先一步穿透了衣物,渗入了骨髓。
姜疏月的身体抖得如同秋风中的最后一片枯叶。她死死抱着头,将脸深埋在臂弯里,发出压抑到极致、如同幼兽濒死般的呜咽。她的肩膀剧烈地耸动着,整个人蜷缩成最小的一团,仿佛想将自己揉碎在这冰冷的阴影里。
弱小,恐惧,崩溃。她的表演天衣无缝。
然而,在那只铁手即将扼住她脆弱脖颈的瞬间——
“噗通!”
一声沉闷的、肉体砸落地面的声音,极其突兀地在谢惊澜身后响起!
这声音不大,却像投入死水潭的石子,瞬间打破了两人之间那令人窒息的、一触即发的杀意!
谢惊澜伸向姜疏月的手猛地一顿!
他几乎是本能地、带着一丝被打断的暴戾,骤然回头!
只见那个一直高烧不退、腿上插着毒箭的士兵,终于支撑到了极限!他身体剧烈地抽搐了几下,口中猛地喷出一大口混合着黑色血块的污血,随即整个人如同被抽掉了所有骨头般,重重地向前扑倒在地!身体还在无意识地痉挛着,但瞳孔已经开始放大,生命的气息如同风中的残烛,迅速熄灭。身下,那滩带着恶臭的黑色血液,正在缓慢地扩散开来。
一股更加刺鼻的、混合着腐败和毒素的腥甜气味,瞬间弥漫开来。
紧接着,如同引发了连锁反应——
“嗬…嗬…”那个断臂的老兵,喉咙里发出最后几声如同破风箱般艰难的抽气声,头一歪,彻底没了声息。
“呃…”肩胛重伤的年轻士兵小六子,也在剧痛和失血的折磨下,发出一声微弱的呻吟,头无力地垂了下去,生死不知。
短短几息之间,破庙内残存的生命气息,如同被无形的镰刀收割,瞬间又熄灭了几盏!
浓烈的死亡气息,如同冰冷的潮水,汹涌地淹没了这方寸之地。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谢惊澜紧绷到极致的杀意出现了极其短暂的凝滞。他冰封般的眸子扫过地上那几具或濒死或已死的部下,眼底深处,一丝极其复杂的情绪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飞快地掠过——是痛惜?是愤怒?是无力?亦或是…更深沉的疲惫和某种难以言喻的空洞?
那情绪快如闪电,瞬间又被更深的、如同寒冰般的冷漠覆盖。然而,这瞬间的凝滞和那一闪而逝的复杂,却如同投入油锅的水滴,在姜疏月冰冷的心湖里,激起了无声的涟漪。
就是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