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刚踏上茶肆二楼的木板,就看见雅间门口立着道熟悉的身影——玄剑哥穿着件月白长衫,袖口沾着点赶路蹭的灰,比三年前我去南疆时清瘦了些,却更显挺拔。他听见动静回头,眼尾瞬间亮起来,快步迎上来攥住我的手腕,力道比从前沉了不少:“雨泽,你可算到了!我从清晨等到现在,生怕你路上耽搁。”
我把手里提着的两坛“醉春风”往他怀里塞了塞,笑着拍他手背:“哪能让你等急?特意绕路去了当年那家酒坊,取的还是陈酿。”他接酒时,我瞥见他指节上有道浅疤,红痕还没消,像是新添的伤,心里瞬间揪了一下。
进了雅间,桌上早摆好了两碟小菜——酱牛肉切得厚薄均匀,凉拌藕片还撒着芝麻,都是我们小时候常一起吃的。玄剑哥倒了杯酒推到我面前,自己却没动杯,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杯沿,眼神沉了沉:“雨泽,今天找你,不只是想跟你喝杯酒。”
我捏着酒杯的手顿住,看他神色凝重,立刻放下杯子:“是不是慕容府出了岔子?还是……跟你之前信里提的断云峰、黑袍人有关?”
玄剑哥沉默片刻,从怀里掏出块黑色令牌放在桌上。令牌上刻着狰狞的反符,边缘还沾着点发黑的血迹——这纹路,和我三年前在南疆平乱时见过的邪魂师令牌一模一样!我指尖刚碰到令牌,就有股寒意顺着指缝往上爬:“玄剑哥,这东西你从哪得来的?”
“城西乱葬岗。”他声音压得低,把三日前在齐府遇袭、黑袍人被同伙劫走、阿柱差点被掳走的事一五一十说了,连李叔竟是邪魂师同伙、最后被邪魂反噬的细节都没落下,“李叔说,我爹当年是不肯交出控魂术才被杀死的。可我爹的手记里明明写着,控魂术会反噬使用者,他早就想把心法烧掉了。”
我拿起令牌反复看,反符的纹路比南疆见到的更复杂,像是被人动过手脚:“你爹的手记还在吗?说不定里面藏着线索。还有那个幕后首领,除了李叔零碎的话,有没有其他痕迹?”
“手记在慕容府密室里,我还没来得及细翻。”玄剑哥攥紧拳头,指节泛白,“李叔死前说‘首领要镇邪玉解咒’,可镇邪玉是齐家的宝物,怎么会跟邪魂师的咒术扯上关系?北境被灭门的那些家族,祠堂里的法器全不见了,这些事肯定串在一起。”
他话音刚落,雅间外突然传来一阵轻微的响动。我立刻按住腰间的佩剑,玄剑哥也瞬间绷紧了身子。我朝他递了个眼色,猛地拉开门——门外空无一人,只有走廊的窗开着,风卷着几片落叶飘进来,窗沿上还沾着点黑色的灰,和玄剑哥袖口的灰一模一样。
“是他们的人。”玄剑哥走到窗边往下看,街上行人来来往往,却找不出半个可疑身影,“从齐府到茶肆,他们一直跟着我,看来是怕我把消息透出去。”
我关上窗,把令牌收进怀里:“你别轻举妄动,慕容府和齐府都得加派人手戒备。我今晚回府就调亲兵查北境灭门案的卷宗,再让人去南疆问当年的邪魂师,有没有关于‘首领’的线索。对了,阿柱现在在哪?他是你的软肋,得安排人贴身护着。”
“阿柱在慕容府偏院,有我娘当年留下的护卫看着,暂时安全。”玄剑哥松了口气,端起酒杯喝了一口,酒液沾湿了他的唇,“雨泽,我总觉得我爹的死没那么简单,李叔的话半真半假,背后肯定有更大的阴谋。要是……要是我爹还活着就好了。”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尽量稳些:“不管叔叔是生是死,我们都会查清楚。邪魂师敢在京城附近活动,还敢打镇邪玉的主意,说明他们的势力已经渗到京畿了。得尽快找到他们的老巢,不然等他们集齐法器、解开咒术,后果不堪设想。”
玄剑哥点了点头,又倒了杯酒,这次一饮而尽:“我明天就去密室翻我爹的手记,有线索立刻派人告诉你。陆衍和苏青辞还在查矿洞的事,他们说矿洞里有邪魂残留的气息,或许能找到通往老巢的密道。”
“好。”我端起酒杯,跟他的杯子轻轻碰了一下,酒的暖意顺着喉咙往下滑,却压不住心里的沉郁,“我们分头行动,有任何消息马上互通。记住,别单独行动,邪魂师最擅长偷袭,你身上的伤还没好,不能再出事。”
玄剑哥应了声,指尖又无意识地摸了摸指节的疤。窗外的桂花香飘进来,混着一丝若有若无的黑气——我知道,汴京城的平静早被打破了,暗潮早就翻涌起来。而我和玄剑哥要做的,就是在风暴彻底来临前,揪出那藏在暗处的黑手,护住想护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