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暗生

自观星台那夜之后，苏玉便有意避开了所有可能遇见凛烬的场合。仙盟大会依旧在进行，但他大部分时间都留在听雪小筑，或是去藏经阁翻阅古籍，试图从故纸堆中寻得一丝宁静。

然而，那份被凛烬强行打破的平静，却难以轻易修复。每当他闭目凝神，那双灼热的、带着执念与毁灭气息的眼睛，便会浮现在脑海，连同那句“真人不妨，亲自来看，来体会”，如同魔咒，扰他清修。

这日，他正在藏经阁顶楼查阅一本关于上古阵法的残卷，试图借助先人的智慧来平复心绪。窗外忽然传来一阵喧哗，似乎是什么人起了冲突。

他本不欲理会，但那冲突的中心，传来的却是凛烬冰冷而饱含戾气的声音。

“滚开。”

苏玉持卷的手微微一顿。他走到窗边，向下望去。

只见藏经阁外的空地上，凛烬被几名穿着其他门派服饰的弟子围住，为首一人，正是那日在演武台上被他当众羞辱过的昆仑弟子。那人面带愤恨，显然是想寻衅报复。

“凛烬！你不过一介魔域散修，竟敢在昆仑圣地如此嚣张！今日定要给你个教训！”

凛烬负手而立，面对几人包围，脸上没有丝毫惧色，只有浓浓的不耐与轻蔑：“教训我？就凭你们这几块废料？”

他甚至没有动手的意思，只是周身那股属于火系天灵根的霸道威压猛然扩散开来，如同无形的烈焰，灼烧着空气。那几名围住他的弟子顿时脸色发白，修为稍弱者甚至踉跄后退，连剑都几乎握不稳。

绝对的等级压制。

苏玉在楼上静静看着。他看得出，凛烬并未真正发力，否则这几人早已非死即伤。但他身上散发出的那种暴戾、孤绝、仿佛与整个世界为敌的气息，却比任何杀招都更令人心惊。

为何……他会如此？

苏玉不禁想起云澈曾提及，凛烬是近年才突然崛起，关于他的过去，无人知晓。只知道他手段狠厉，树敌众多，仿佛是从尸山血海中爬出来的。

就在那名为首的弟子恼羞成怒，似乎要不管不顾祭出杀招时，凛烬似乎终于耗尽了最后一丝耐心。

他眸中暗红光芒一闪，并未动用灵力，只是身形如鬼魅般一动——

“砰！”

众人甚至没看清他是如何动作，那名为首的弟子便已惨叫着倒飞出去，重重砸在远处的山壁上，昏死过去。肋骨至少断了三根。

凛烬看都未看那人一眼，仿佛只是随手拍飞了一只苍蝇。他冰冷的目光扫过剩下那几个噤若寒蝉的弟子。

“还有谁想试试？”

无人敢应答。

他冷哼一声，拂袖而去，玄色背影在阳光下拖出一道孤寂而森冷的影子。

楼上的苏玉，缓缓收回了目光。他垂眸看着自己干净修长的手指，心中那股异样的情绪愈发清晰。

他厌恶凛烬的暴戾与蛮横。

但方才那一瞬间，在凛烬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里，除了戾气，他似乎还捕捉到了一丝……极其隐晦的，类似于……痛苦的东西？

是错觉吗？

这个念头刚一升起，便被苏玉强行压下。他重新坐回案前，展开那卷阵法古籍，试图将注意力集中在那些玄奥的符文上。

然而，书页上的字迹却仿佛活了过来，扭曲变幻，最终勾勒出的，竟是凛烬那双执拗的、仿佛蕴藏着无尽风暴的眼睛。

“啪。”

他合上了书卷，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

心魔已生。

避无可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