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与水流声是洞穴里唯二的永恒。
调息不知持续了多久，直到经脉中枯竭的灵力终于重新生出细流，苏玉才缓缓睁眼。洞内幽蓝的苔藓光晕落在他依旧苍白的脸上，映出一种琉璃般的易碎感。他首先看向对面。
凛烬仍闭着眼，眉峰紧蹙，呼吸间带着不易察觉的沉重，显然内腑伤势未平。干涸的血迹凝在他唇角，像雪地里的一点红梅，刺目惊心。
苏玉移开视线，目光扫过奔流不息的暗河与湿滑高耸的岩壁。生机，必须向外寻。他无声起身，脚步因虚浮而略显滞涩，却依旧稳定地走向水边。
灵识如蛛网般细细铺开，探查着每一寸岩石的纹理，感知着空气最细微的流动。这过程缓慢而耗神，额角很快渗出细密冷汗，但他并未停下。
凛烬在他起身时便已察觉。他没有睁眼，全部的感知却都系于那抹素白的身影之上。听着对方略显紊乱的呼吸，感知着那强撑着的、细微的灵力波动，他攥紧的指节微微发白。一种无力的焦灼灼烧着他的五脏六腑，比火毒反噬更甚。
就在苏玉探查无果，气息微沉之时，凛烬倏然抬眼，目光精准地投向斜上方一片幽蓝苔藓。常年游走于生死边缘所磨砺出的直觉，让他捕捉到了那之后一丝几乎难以察觉的、不同于此地死寂的流动。
“那里。”他声音沙哑，抬手指去。
苏玉循着他所指望去，凝神片刻，浅淡的眸子里终于掠过一丝极淡的亮光。“有风。”
希望如同投入死水的石子，激起微澜。但数十丈湿滑陡峭的岩壁，是横亘于前的天堑。
苏玉沉默地走回，视线落在凛烬身上。无需言语，凛烬已撑着岩壁，咬牙站起，体内未愈的伤势被牵扯，带来一阵眩晕，被他强行压下。他走到岩壁下，仰头估量着距离，随即屈膝沉腰，双掌虚托向上，暗红的灵光在掌心微弱却顽固地亮起。
“来。”他只吐出一个字。
苏玉不再犹豫。霜华剑悬浮于身前，发出低微清鸣。他提气，足尖在凛烬掌心借力一点！
“嗯——”凛烬喉间溢出一声闷哼，双臂肌肉贲张，将全身气力与那点残存灵力毫无保留地向上送去！巨大的反冲力让他踉跄后退，脊背重重撞上冰冷岩壁，眼前阵阵发黑。
那道素白身影已借力腾空，衣袂翻飞，如孤鹤掠影，精准地落在高处一块凸岩上。
苏玉稳住身形，立刻回身下望，正对上凛烬抬起的、带着询问的眼。他微微颔首，随即用剑小心拨开那片茂密的苔藓——一个狭窄的、仅容一人通过的裂缝赫然出现，微弱的气流带着外界若有似无的气息涌入。
生机在此。
苏玉垂下手，一道冰蓝灵索落下，悬在凛烬面前。
凛烬抓住那冰冷的灵索，触手却感到一丝奇异的安定。他借力向上，每攀升一寸，都牵动着四肢百骸的剧痛，汗水混着血水模糊了视线。但他目光始终向上，看着那只紧握灵索、因用力而指节泛白的手。
当他终于抵达裂缝入口，几乎脱力，一只手及时伸来，抓住了他的手臂。那手冰凉，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将他拉了上去。
逼仄的入口处，两人气息未定，靠得极近。黑暗中，彼此的呼吸清晰可闻。
苏玉能闻到凛烬身上混杂着血腥与炽热的气息，而凛烬则能感受到苏玉周身那清冽的寒意，此刻却不再让他觉得排斥。
短暂的沉默后，苏玉率先松开手，转向那幽深不知处的裂缝。
“走。”
凛烬抹去额角的汗与血，看着前方那决定迈入未知黑暗的背影，应了一声。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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