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休铃声漫开时，余姚踩着最后一级台阶往教室走。冰镇汽水的凉意还残留在指尖，她甩了甩手腕，推开了教室门。
后排靠窗的位置，多了道陌生身影。
黎喻坐在她邻座，背脊挺得笔直。白衬衫领口扣到最上面一颗，黑色领带没丝毫歪斜。左手按着语文课本，右手悬着银色钢笔，似乎在琢磨落笔。
金色狼尾被阳光染得发暖，几缕碎发垂在耳侧。冷白的侧脸在光影里划出利落轮廓，像幅线条干净的素描。
余姚脚步顿了顿，琥珀色瞳孔里闪过一丝讶异。她原以为新同学会选更靠里的位置，没料到对方偏偏坐在了自己旁边——那个贴了便利贴的空位。
教室里很静，大多同学趴在桌上睡觉，只有笔尖划过纸页的沙沙声偶尔响起。余姚放轻脚步走过去，把帆布包轻轻放在桌角，尽量不发出声响。
拉开椅子时，眼角余光瞥见黎喻的笔记本。工整的字迹写满页面，连标点都排列得规整，和自己草稿纸上龙飞凤舞的演算形成鲜明对比。
“抱歉，早上体育课回来晚了。”余姚放低声音，怕吵醒周围人。她指了指自己的座位，又看向黎喻，“这是我的位置，之前……没跟你说。”
黎喻侧过头，蓝色瞳孔落在她脸上，没什么情绪，却也不冷淡。“班主任说这里暂时没人，”她声音很轻，像碎冰碰玻璃，“你需要的话，我可以换。”
“不用不用。”余姚连忙摆手，指尖不小心碰到桌角的便利贴。她顿了顿，有点不好意思地笑，“便利贴是我贴的，之前总忘关窗，风把练习册吹乱，就写了提醒自己。没想到你坐这儿了。”
黎喻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清秀字迹被阳光晒得微白——“靠窗位置风大，记得关窗”。短短十个字，带着点笨拙的细心。
她没说话，轻轻点了点头，转回头继续书写。银色钢笔在指间灵活转动，写出的字和她的人一样，利落又工整。
余姚见她没再开口，也识趣地不打扰。她从帆布包里拿出物理练习册，翻到早上没解完的力学题，指尖在草稿纸上轻敲，脑子里却忍不住想起黎喻的样子。
金色头发，蓝色眼睛，一丝不苟的白衬衫黑领带。怎么看都和周围环境有点格格不入，却又奇异地和谐。
“这道题，用整体法会更简单。”
就在余姚对着草稿纸皱眉时，黎喻的声音突然响起。她侧过头，看见黎喻正指着练习册上的受力分析图，蓝色瞳孔里带着点专注。
“把两个物体看成整体，先算加速度，再拆分受力，比单独分析省力。”
余姚愣了一下，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原本混乱的受力图瞬间清晰。她试着按黎喻说的方法演算，笔尖飞快滑动，没几分钟就解出了答案。
“原来如此！”她有些兴奋地抬头，琥珀色瞳孔闪着光，“我之前一直单独分析，绕了好多弯路。谢谢你啊！”
“没关系。”黎喻收回目光，重新落在笔记本上。嘴角似乎微微弯了一下，快得让人以为是错觉，“物理题有时候换个思路就通了。”
余姚看着她认真的侧脸，忽然觉得这个新同学好像没看起来那么难接近。她想再问点什么，又怕打扰到对方，只好把话咽回去，安安静静做题。
窗外的风突然大了些，香樟树叶簌簌作响，几片叶子被吹进教室，落在两人课桌上。
余姚下意识伸手去关窗，手指刚碰到窗沿，就看见黎喻也伸出了手——两人指尖在窗沿上方轻轻擦过，又迅速收回。
“我来关吧。”余姚有些尴尬地笑了笑，连忙把窗户推上，只留一条小缝通风。
黎喻没说话，把落在笔记本上的香樟叶捡起来，放在手心。深绿色的叶子边缘有点卷曲，叶脉清晰可见。她盯着看了几秒，轻轻放在桌角，和便利贴并排摆着。
午休时间很快过去，预备铃声响起，教室里的同学陆续醒来，喧闹声渐渐恢复。
前桌女生转过身，看见余姚和黎喻坐在一起，眼睛瞬间亮了：“余姚！你们认识啦？我跟你说，黎喻超厉害的，刚才有人问她数学题，她三两下就解出来了！”
“是吗？”余姚看向黎喻，眼里带着点惊讶。
黎喻淡淡点头，没多解释。她把笔记本收进抽屉，拿出下节课要用的数学课本，动作流畅自然，仿佛刚才解出难题的不是她。
上课铃响了，数学老师拿着教案走进教室。目光扫过全班，最后落在黎喻身上：“这位是新转来的黎喻同学吧？听说你数学很好，这节课讲难题，有思路可以随时举手。”
全班目光都集中在黎喻身上，有好奇，有期待，也有几分不服气。班里数学尖子生不少，突然来个转学生被老师当众夸奖，难免有人想比较。
黎喻没怯场，轻轻点头：“好的，老师。”
数学课内容确实难，老师在黑板上写满解题步骤，下面同学大多皱着眉。偶尔有人举手提问，也没能完全跟上思路。
到最后一道附加题时，老师停下笔：“这道题有点难度，谁有思路可以上来写写。”
教室里安静下来，没人举手。余姚盯着题目，脑子飞快运转，却始终找不到突破口。
她侧过头，看见黎喻正盯着黑板，蓝色瞳孔里带着专注，指尖在数学课本上轻轻画着辅助线。
“黎喻同学，你试试？”老师再次开口，目光落在黎喻身上。
黎喻站起身，拿起粉笔走向讲台。冷白皮肤在灯光下格外显眼，金色狼尾随着动作轻轻晃动。她没犹豫，直接在黑板上画辅助线，粉笔划过黑板的声音清晰利落。
余姚坐在下面，看着她的背影，心里突然有点紧张。她不知道黎喻能不能解出来，却莫名希望她能成功。
几分钟后，黎喻放下粉笔，转过身看向老师。黑板上的解题步骤清晰明了，每一步都逻辑严谨，比老师之前讲的方法更简洁。
“非常好！”老师忍不住鼓掌，“思路新颖，步骤完整，黎喻同学果然厉害！”
全班跟着鼓掌，看向黎喻的目光多了几分敬佩。余姚坐在下面，嘴角忍不住上扬，琥珀色瞳孔里闪着光，像看见自己在意的人取得成绩一样开心。
下课铃响了，黎喻走回座位。刚坐下，周围同学就围过来，七嘴八舌地问问题。
“黎喻，你刚才的辅助线怎么想到的啊？”
“你数学这么好，有没有学习方法分享？”
“以后有不会的题，能问你吗？”
黎喻耐心回答，话不多，却都说到点子上。余姚坐在旁边，看着她被同学围着，忽然觉得这个新同学好像慢慢融入了班级。
“黎喻，放学要不要一起走？”等同学散去，余姚才开口，声音里带着点试探，“我知道附近有家面馆，味道不错，走路也就十分钟。”
黎喻侧过头，蓝色瞳孔落在她脸上。沉默几秒后，轻轻点头：“好。”
余姚没想到她答应得这么干脆，心里瞬间亮堂起来，像晚春的阳光突然照进心里。“那放学就走，我带你去！”她笑着说，琥珀色瞳孔满是期待。
黎喻看着她的笑容，嘴角似乎又弯了一下。她没说话，拿出手机打开地图，搜索起余姚说的面馆。
阳光透过窗户落在手机屏幕上，映出她认真的侧脸，也映出旁边余姚带笑的眼睛。
窗外的香樟树被风吹得簌簌响，晚春的阳光温暖不刺眼，落在两人课桌上，把便利贴和香樟叶都晒得暖融融的。
余姚看着黎喻的侧脸，忽然觉得这个春天，好像因为这个新同学的到来，变得不一样了。
放学铃声响起，余姚收拾好书包，等黎喻把课本放进抽屉。两人并肩走出教室，走廊里同学来来往往，喧闹声不绝，却好像影响不到她们。
“那家面馆的牛肉面超好吃，汤底是牛骨熬的，熬了好几个小时，特别鲜。”余姚一边走，一边介绍，眼睛里闪着光，“还有凉拌黄瓜，酸甜口的，解腻。”
黎喻跟在她身边，听着她絮絮叨叨，蓝色瞳孔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柔和。她没打断，偶尔点头回应。
两人走出教学楼，晚春的风迎面吹来，带着香樟叶的清苦，也带着暖意。余姚走在前面，时不时回头看黎喻，怕她跟不上。
黎喻跟在后面，目光落在余姚的背影上。看着她微卷的长发被风吹得轻晃，心里突然觉得，这样的傍晚，好像也不错。
“快到了，前面那个路口拐进去就行。”余姚指着不远处的路口，加快了脚步。
黎喻点点头，加快速度跟上。夕阳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并排落在人行道上，随着脚步慢慢向前移。
风从身后吹过来，把余姚的声音吹得轻轻的，也把黎喻的金色狼尾吹得微晃。转过路口时，面馆的招牌已经能看见，暖黄的灯光从玻璃门里透出来，看着格外热闹。
余姚停下脚步，回头对黎喻笑：“到了，我们进去吧。”
黎喻看着她眼里的光，轻轻“嗯”了一声，跟着她往面馆门口走。晚春的风还在吹，把两人的脚步声和周围的喧闹都揉在一起，成了这个傍晚最普通，却又格外安稳的画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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