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夜里的伞

周三的午后突然变了天，原本透亮的天空被乌云压得低低的，风裹着香樟树叶的潮气往教室里灌，吹得窗台上的练习册哗哗作响。余姚正对着一道化学方程式皱眉，忽然听见前排同学小声议论：“看天气预报说今天有暴雨，不知道放学能不能走得了。”

她抬头看向窗外，果然见远处的云层已经发黑，像是随时会砸下大雨。手指无意识地摸了摸帆布包——早上出门急，把伞落在玄关柜上了。正琢磨着放学要不要等雨停，胳膊肘忽然被轻轻碰了一下。

“没带伞？”黎喻的声音从旁边传来，她手里还捏着半截铅笔，目光落在余姚空着的桌角——平时那里总会放着一把印着小雏菊的折叠伞。

余姚有点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早上赶时间忘带了，希望放学雨能小点儿。”她说着，又低头看向化学题，却没了刚才的专注，脑子里总在想待会儿淋雨的场景。

黎喻没再说话，只是把自己的黑色折叠伞从书包里拿出来，放在两人课桌中间的空隙里。金属伞扣在阳光下闪了闪，她轻声补充了句：“我家离学校近，待会儿我先送你到公交站，伞你拿着。”

“不用不用！”余姚连忙摆手，“你家近也不能淋雨啊，我等雨停了再走就行。”她知道黎喻平时出门总带着伞，却不想让对方因为自己麻烦。

黎喻却没接话，只是把伞往余姚那边推了推，重新低头写起作业。蓝色瞳孔专注地盯着笔记本，语气带着点不容拒绝的认真：“雨看样子要下很久，等下去会耽误你吃饭。就这么定了。”

余姚看着她认真的侧脸，心里忽然暖暖的。她知道黎喻虽然话少，却总是这样默默为别人着想，只好不再推辞，小声说了句：“那谢谢你啊，明天我把伞还你。”

放学铃声刚响，豆大的雨点就砸了下来。先是稀疏的几滴，很快就变成了倾盆大雨，噼里啪啦地打在窗玻璃上，模糊了窗外的景象。教室里的同学都在收拾书包，有人庆幸自己带了伞，有人急得团团转，还有人约着一起拼伞。

余姚和黎喻收拾好东西，并肩往教室外走。黎喻撑开黑色的伞，伞面刚好能遮住两人。雨水顺着伞沿往下淌，形成一道小小的雨帘，把外面的喧闹都隔在了身后。

“你走里面点，这边雨大。”黎喻把伞往余姚那边倾斜了些，自己的肩膀很快就被雨水打湿了一片，黑色衬衫贴在皮肤上，勾勒出单薄的轮廓。

余姚注意到她湿透的肩膀，连忙往她身边靠了靠，把伞往她那边推：“你也别淋着，我这边没事。”两人并肩走在走廊里，脚步声混着雨声，格外清晰。

走出教学楼时，雨势丝毫没有减小。校门口挤满了接送的家长和等车的学生，公交车站台上也站满了人。黎喻撑着伞，小心翼翼地避开积水，护着余姚往公交站走。雨水溅在裤脚上，很快就湿了一片，两人却都没在意。

“就是这里了，”余姚停下脚步，指了指公交站台上的牌子，“我等的车应该快到了，你赶紧回家吧，别感冒了。”

黎喻抬头看了眼公交站台上的人，又看了看越下越大的雨，把伞塞到余姚手里：“伞你拿着，我跑回去就行，很近的。”

“不行！”余姚攥着伞柄不肯放，“这么大的雨，跑回去肯定会湿透的。我等车的时候可以把伞收起来，你拿着伞回家。”两人僵持着，谁也不肯先松手。

就在这时，余姚等的公交车缓缓驶来。车灯穿透雨幕，照亮了站台。余姚看着越来越近的公交车，只好妥协：“那我先拿着伞，明天一定还你！你路上小心，别跑太快！”

黎喻点点头，看着她上了公交车。车窗关上的瞬间，余姚还能看见黎喻站在雨中的身影——黑色衬衫已经湿了大半，金色头发被雨水打湿，贴在脸颊上，却依旧站得笔直。她朝着车窗里的余姚挥了挥手，直到公交车驶远，才转身往家的方向走。

余姚坐在公交车上，看着手里的黑色折叠伞，心里暖暖的。伞柄上还残留着黎喻的温度，带着点淡淡的皂角香。她想起刚才黎喻为了护着自己，肩膀被雨水打湿的样子，忍不住笑了笑——有这么个朋友，好像真的很幸运。

第二天早上，余姚特意提前了十分钟到学校，手里拿着擦干的黑色折叠伞，想早点把伞还给黎喻。走进教室时，却发现黎喻已经坐在座位上了，只是脸色有点苍白，鼻尖红红的，像是感冒了。

“你怎么了？是不是昨天淋雨着凉了？”余姚连忙走过去，把伞放在她桌上，语气里满是担心，“都怪我，早知道我就不跟你抢伞了。”

黎喻抬起头，蓝色瞳孔里带着点倦意，却还是轻轻摇了摇头：“没事，就是有点鼻塞，不严重。”她拿起桌上的伞，放进书包里，又从抽屉里拿出一包感冒药，“我早上吃了药，很快就好。”

余姚还是不放心，从帆布包里掏出一颗薄荷糖，递给黎喻：“这个糖是薄荷味的，能通鼻子，你试试。”她看着黎喻苍白的脸色，心里有点自责——如果昨天自己没忘记带伞，黎喻就不会淋雨了。

黎喻接过糖，剥开糖纸放进嘴里。薄荷的清凉瞬间在口腔里散开，鼻子果然通畅了些。她看着余姚担心的样子，嘴角忍不住微微弯了下：“谢谢你，好多了。”

“那就好，”余姚松了口气，又从书包里拿出一个保温杯，“我早上在家煮了姜茶，你喝点暖暖身子，对感冒好。”她把保温杯递给黎喻，杯壁还带着温热的温度。

黎喻接过保温杯，心里暖暖的。她拧开杯盖，姜茶的香气瞬间弥漫开来，带着点淡淡的甜味。她小口喝着，温热的液体顺着喉咙滑下去，驱散了身体里的寒意，也让心里泛起一阵暖意。

“很好喝，”黎喻抬起头，蓝色瞳孔里带着点笑意，“谢谢你。”

“不用谢，”余姚笑着摆摆手，“我们是朋友嘛，互相照顾是应该的。”她说着，翻开课本，开始预习今天要讲的内容。阳光透过窗户落在两人身上，把课本上的字照得格外清晰，也把两人之间的氛围，烘得暖暖的。

课间休息时，陈佳佳转过来，看着黎喻手里的保温杯，好奇地问：“黎喻，你喝的是什么啊？好香啊。”

“是姜茶，余姚给我煮的。”黎喻轻声说，语气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暖意。

陈佳佳眼睛一亮，看向余姚：“哇，余姚你也太好了吧！居然还会煮姜茶！下次我感冒了，你也给我煮点呗？”

余姚笑着点头：“没问题啊，只要你不嫌弃我煮得不好喝。”三人说说笑笑，教室里的气氛格外轻松。

黎喻坐在旁边，看着余姚和陈佳佳说笑的样子，心里忽然觉得，这样的日子，比以前只有课本和习题的生活，要温暖得多。她低头喝了口姜茶，温热的液体在胃里散开，带着点淡淡的甜味，像这个春天里，最温暖的礼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