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雪与诗行

古村落采风后的日子，气温渐渐走低，秋意褪去，冬雪悄然而至。第一场雪落下时，余姚正趴在教室的窗台上，看着细碎的雪花像柳絮般飘洒，指尖在结了薄霜的玻璃上画着小小的相机图案。“黎喻，你看！下雪了！”她转头朝后座的黎喻挥手，眼里满是雀跃。

黎喻放下手中的钢笔，顺着她指的方向望去。雪花落在窗外的香樟树上，给墨绿的枝叶缀上了一层薄薄的白，远处的教学楼屋顶也渐渐覆上银霜，整个世界都变得安静而温柔。“真好看，”她轻声说，“摄影社会不会组织雪景采风？”

余姚眼睛一亮，立刻掏出手机翻看摄影社的群公告：“还没有通知！不过我可以去问问社长！”她飞快地在群里发了条消息，没过多久就收到了社长的回复，说周日组织大家去城郊的雪山公园拍雪景。“太好了！”余姚兴奋地转头看向黎喻，“周日我们一起去好不好？你可以带着《诗经》，我给你拍雪景与诗的照片！”

“好啊，”黎喻点头，指尖轻轻摩挲着笔记本的封面，那里夹着上次古村落拍的菊花照片，“我刚好想把《小雅》里的几首诗再好好读读，雪景应该很配诗里的意境。”

周日清晨，雪下得更大了。余姚穿着厚厚的羽绒服，背着装满相纸的背包，手里还提着一个保温袋，里面装着两杯热姜茶。黎喻到的时候，就看见她站在公交站台上，鼻尖冻得通红，却依旧仰着头看着飘落的雪花，手里的相机正对着天空拍照。

“这么冷的天，怎么不多穿点？”黎喻走过去，把一条围巾递到她面前，“我妈妈织的，很暖和，你戴上。”余姚接过围巾，指尖碰到柔软的羊毛材质，心里一阵温暖。她笨拙地把围巾绕在脖子上，围巾很长，末端垂到胸前，带着淡淡的羊绒香气。“谢谢你，”她笑着说，“我给你带了热姜茶，快喝点暖暖身子。”

两人坐上公交车，车窗上凝结着一层白雾。余姚用手指擦掉一小块雾，看着窗外银装素裹的世界，雪花落在光秃秃的树枝上，像开出了白色的花朵。“你看那边的田野，”她指着窗外，“被雪盖住后，像不像一张白色的宣纸？”黎喻顺着她指的方向望去，白茫茫的田野一望无际，远处的村庄隐约可见，确实像一幅淡雅的水墨画。

到了雪山公园，摄影社的成员们已经到了不少。大家穿着各色的羽绒服，举着相机在雪地里穿梭，偶尔传来阵阵欢笑。余姚拉着黎喻往公园深处走，脚下的积雪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前面有一片松树林，”她兴奋地说，“雪落在松针上，拍出来肯定特别有质感！”

松树林里，雪花堆积在墨绿的松针上，阳光透过树枝的缝隙洒下来，在雪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余姚举起相机，对着一棵挂满积雪的松树按下快门，相纸吐出来的瞬间，她连忙用手捂住，生怕被冷风吹得显影不均。“你看，”她把刚显影的照片递给黎喻，“松针上的雪像珍珠一样，亮晶晶的。”

黎喻接过照片，画面里的松树苍劲挺拔，积雪在阳光下泛着微光，确实比肉眼看到的更有韵味。“真好看，”她笑着说，“要不要我帮你拍几张？你站在松树旁边，雪花落在你头发上，肯定很出片。”

余姚愣了一下，有些不好意思地摆摆手：“我不太会摆姿势……”“没关系，”黎喻接过她手里的相机，“你就自然一点，看看周围的风景，或者低头整理围巾都可以。”余姚按照她说的做，转身看向远处的雪景，雪花落在她的发梢和围巾上，像撒了层碎钻。黎喻按下快门，将这一幕定格在相纸上。

两人在松树林里待了很久，余姚拍了很多雪景照片，有挂满积雪的树枝，有雪地上的脚印，还有远处被雪覆盖的山峦。黎喻则坐在一旁的长椅上，拿出《诗经》慢慢翻看，偶尔抬头看看余姚忙碌的身影，嘴角带着淡淡的笑意。“黎喻，”余姚忽然跑过来，把一张照片递到她面前，“你看这张，我抓拍的你看书的样子，雪花落在书页上，太有意境了！”

黎喻接过照片，画面里的自己坐在雪地里的长椅上，身上落着薄薄的雪花，手里的《诗经》摊开着，阳光洒在书页上，温暖而静谧。“真的很好看，”她轻声说，“这张照片我要好好收着，当作新的书签。”

中午时分，大家聚集在公园的休息区吃午饭。余姚从背包里拿出准备好的三明治和热牛奶，递给黎喻：“快吃点东西，补充点能量，下午我们去山顶拍日落雪景。”黎喻接过三明治，看着她冻得通红的手指，忍不住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暖手宝递给她：“先暖暖手，别冻坏了。”

下午，雪渐渐停了，天空放晴，露出了淡淡的蓝色。大家一起往山顶爬，脚下的积雪越来越厚，走起来有些费力。余姚体力不太好，爬了一会儿就气喘吁吁的。“要不要休息一下？”黎喻停下脚步，转头看着她，“别着急，慢慢爬。”余姚摇摇头，咬着牙说：“没事，我能行！山顶的日落雪景肯定不能错过！”

黎喻看着她倔强的样子，忍不住笑了，伸手牵住她的手：“我拉着你，这样能省点力。”余姚的指尖碰到黎喻温热的手心，脸颊微微发烫，却没有松开，任由她牵着自己一步步往上爬。两人的脚印在雪地上留下长长的一串，像一串相连的省略号，诉说着无声的默契。

终于爬到山顶时，夕阳已经开始西斜。金色的阳光洒在雪地上，反射出耀眼的光芒，远处的山峦被染成了温暖的橘红色，天空则是由浅蓝到橘粉的渐变色，美得让人窒息。“哇，太好看了！”余姚忍不住赞叹，立刻举起相机，对着眼前的美景按下快门。

黎喻站在她身边，拿出《诗经》翻到《采薇》篇，轻声念了起来：“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清冷的声音在雪山上回荡，与眼前的雪景完美融合。余姚转过头，看着她迎着夕阳的侧脸，雪花落在她的发梢，阳光勾勒出她柔和的轮廓，忍不住按下了快门。

相纸慢慢显影，画面里的黎喻站在雪山之巅，身后是漫天的霞光和白雪，手里的《诗经》被风吹得微微作响，眼神温柔而悠远。“这张照片，是我拍过最好看的一张，”余姚轻声说，“等洗出来，我给你装裱成相框。”

黎喻转头看向她，眼底满是笑意：“好，我要把它放在书桌前，这样每天都能看到。”

夕阳渐渐落下，气温越来越低。大家开始下山，余姚和黎喻走在最后面。“今天真开心，”余姚说，“不仅拍到了好看的雪景，还听到了你念诗，感觉像做梦一样。”黎喻笑着说：“我也是，和你一起看风景，连寒冷都变得值得了。”

回到市区时，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两人并肩走在回家的路上，路灯的光线落在积雪上，反射出柔和的光芒。余姚忽然想起什么，从背包里拿出一张照片递给黎喻：“这张是山顶的日落雪景，送给你，夹在你的诗集里。”

黎喻接过照片，画面里的雪山被霞光笼罩，美得惊心动魄。“谢谢你，”她轻声说，“我会把它和之前的照片放在一起，做成一本专属的书签集。”

走到岔路口时，余姚忽然停下脚步，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小的盒子递给黎喻：“这个给你，算是我谢谢你一直陪我去采风的礼物。”黎喻打开盒子，里面是一枚银色的书签，书签的形状是一片芦花，上面还刻着“蒹葭苍苍”四个字。“这是我特意定制的，”余姚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希望你喜欢。”

黎喻看着书签，心里一阵暖流涌上心头。她握住余姚的手，轻声说：“我很喜欢，谢谢你。”雪花又开始轻轻飘落，落在两人的发间和肩头，像在为她们的约定增添浪漫的注脚。

回到家后，余姚把今天拍的照片全都倒了出来，一张张摆在书桌上。月光透过窗户洒进来，照亮了照片上的雪景、霞光和黎喻的笑脸。她找出一个新的相册，把照片一张张插进去，在每张照片的旁边都写下了日期和当时的心情。

而黎喻坐在书桌前，把那枚芦花书签小心翼翼地夹进《诗经》里，旁边是今天拍的雪山日落照片。她翻开笔记本，写下：“冬雪落，霞光起，与君同行，皆是温柔。”写完后，她看着窗外飘落的雪花，嘴角带着温柔的笑意。

接下来的日子里，雪断断续续下了好几次，摄影社和文学社又组织了几次联合活动，余姚和黎喻一起去拍过雪中的古城墙，一起在文学社的读书会上分享过雪景与诗的故事。余姚的相册里装满了各种各样的照片，而黎喻的《诗经》里，也夹满了一张张充满回忆的书签。

春节临近时，摄影社举办了一次小型的摄影展，余姚选了几张最满意的照片参展，其中就有芦苇荡里黎喻念诗的那张，还有雪山之巅的合影。开展那天，黎喻特意去了现场，站在余姚的照片前，看着那些熟悉的画面，心里满是骄傲。

“黎喻，你看！”余姚兴奋地跑过来，指着墙上的照片，“有很多人都说喜欢我们拍的照片呢！”黎喻笑着点头：“因为你的照片里有温度，有故事。”

展览结束后，两人一起走在回家的路上，街上张灯结彩，充满了节日的气息。“春节过后，春天就来了，”余姚说，“到时候我们可以去拍樱花，去拍油菜花，还有很多好看的风景等着我们呢！”黎喻转头看着她，眼里满是期待：“好，我们一言为定，春天一起去看遍所有美景。”

晚风轻轻吹过，带着淡淡的年味。余姚和黎喻并肩走着，手里拿着参展的获奖证书，心里充满了对未来的憧憬。她们知道，无论春夏秋冬，无论风雨晴雪，只要彼此相伴，那些平凡的日子，都会因为这些细碎的约定和共同的热爱，变得格外温暖而珍贵。而槐序风起时的相遇，早已在时光里沉淀，成为彼此生命中最温柔的底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