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11 骗徒

厄流区的边缘地带被笼罩在雷王星永不散尽的阴霾之中，空气中弥漫着金属锈蚀与有机物腐败的混合气味。一个瘦小的白色身影在堆积如山的垃圾堆间灵活穿梭，像一道苍白的闪电。帕洛斯抹了把脸上的污渍，那双异色瞳警惕地环顾四周，确认没人跟踪后，才钻入一个由废弃飞船零件搭成的狭小空间。

金属板勉强拼凑出的“墙壁”上满是斑驳的锈迹，几缕微弱的光线从缝隙中透进来，照亮了空气中飞舞的尘埃。这是他的“家”——一个勉强能遮风挡雨，却遮不住厄流区刺骨寒意的地方。

他小心翼翼地从怀里掏出半块能量棒，包装纸已经被揉得皱巴巴的。这是他用一个精心编织的谎言从一个初来乍到的商人那里骗来的——一个关于病重妹妹的感人故事，连他自己都快信以为真。他掰下一小口，慢慢咀嚼着，感受着能量在饥饿的胃里化开，那点微弱的甜味让他忍不住又掰了一小块。

这样的生活他已经过了很久，久到几乎忘记了自己原本的名字。欺骗、偷窃、利用一切能利用的，只为了在厄流区的夹缝中活下去。他曾经也相信过别人，那是几个和他一样在厄流区挣扎求生的孩子，他们曾围坐在废弃的引擎盖上，对着锈蚀的金属发誓要互相扶持，一起离开这个鬼地方。

记忆中的那个雨天格外清晰，雨水沿着破旧的篷布边缘滴落，在地上汇成浑浊的水洼。他们发现了一小袋被遗弃的贵重零件，足够换到离开这里的船票。伙伴们让他去引开巡逻的守卫，说好得手后就在老地方汇合，卖掉零件平分。他信了，拼着命引开了守卫，胳膊上留下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躲藏了整整一天。

当他满心期待地回到汇合点时，那里空无一人，只有风吹动着地上的废纸打转。他找遍了所有可能的地方，最后才从一个路过的醉汉口中听说，那几个“伙伴”早就拿着零件登上了离开雷王星的走私船，临走前还嘲笑他的愚蠢。

那一刻，帕洛斯觉得自己的心像被那些零件碾过一样。信任？承诺？在生存面前一文不值。从那时起，他明白了，要想不被骗，就要先骗过所有人。笑容是他的面具，谎言是他的武器。他不再相信任何人，只相信自己编织的故事和到手的利益。

几天后，一个“肥羊”的消息在厄流区底层流传开来——一个穿着体面、气质不凡的紫眸少年，带着一个沉默的黑发随从，似乎在找什么人。很多人觊觎他们身上的财物，但几个试图动手的混混都莫名其妙地消失了，这让其他人望而却步。

帕洛斯却看到了机会。不是动手的机会，而是“合作”的机会。这样的人物出现在厄流区，必定有所图谋。他或许能从中捞到好处。

他精心设计了一场“偶遇”。他伪装成一个被恶霸欺凌的可怜虫，在雷狮和卡米尔经过时“恰好”被揍倒在地，哭喊着求饶，眼角却偷偷观察着两人的反应。他特意选择了这个位置，确保夕阳的余晖会正好照在他那张刻意弄脏的脸上，营造出最动人的光影效果。

雷狮停下了脚步，饶有兴致地看着这场闹剧，仿佛在欣赏一出拙劣的戏剧。他环抱双臂，紫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玩味，那头不羁的黑发在厄流区的风中微微晃动。卡米尔则面无表情，蓝色的眼眸冷冷地扫过帕洛斯，像是在分析一件物品，右手始终按在腰间的武器上。

当那些“恶霸”按照剧本准备下重手时，雷狮开口了，语气带着一丝玩味：“演技太浮夸了。”

帕洛斯的心猛地一沉，但多年的骗术让他维持着表面的可怜相。

卡米尔上前一步，声音没有任何起伏：“你故意引我们过来。三分钟前，你和那几个人还在巷尾分赃。”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微型监视器，“你们讨论了至少三种方案。”

精心编织的谎言被轻易戳穿。帕洛斯脸上的可怜相瞬间僵住，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看穿后的警惕和一丝慌乱。他意识到，这次他可能踢到铁板了。

雷狮走到他面前，蹲下身，紫色的眼眸直视着他：“小骗子，你在这里混，消息应该很灵通。我在找一个叫‘狂犬’的金发小子，听说他在这片地方活动。”

帕洛斯的大脑飞速运转。他确实知道佩利，那个战斗疯子。他在权衡利弊，是继续编造谎言脱身，还是……

“告诉我他在哪，”雷狮的声音带着不容拒绝的诱惑，“或者，我让你和刚才那几个人一样，永远消失。”

帕洛斯看着雷狮的眼睛，那里面没有恐吓，只有一种陈述事实的平静。他毫不怀疑这个人能做到。同时，一个念头在他心中升起——跟着这样的人，或许比在厄流区继续坑蒙拐骗更有“前途”。至少，这是一棵足够粗壮的大树。

他立刻换上了一副（自以为）真诚无比的表情，尽管眼神深处依旧藏着算计：“那位大人……我、我知道！我知道‘狂犬’在哪！我可以带您去！只求您……给条活路。”

雷狮站起身，拍了拍手上不存在的灰尘，对卡米尔说：“看来，我们找到向导了。”

卡米尔沉默地点点头，目光始终没有离开帕洛斯，那眼神仿佛在说：“我会盯着你。”

帕洛斯站起身，脸上堆起熟练的谄媚笑容，心中却暗自警惕。这个沉默的黑发少年，给他的感觉比那个气势逼人的紫眸少年更加危险。他意识到，自己的骗术在这两个人面前，似乎失去了作用。但他并不慌张，生存的本能告诉他，暂时依附，再见机行事，才是目前最好的选择。

至少，他不用再为下一顿饭发愁了。至于忠诚？那是什么？能换能量棒吗？

他微微躬身，做出引路的姿态，异色瞳中闪过一丝狡黠的光。这场游戏才刚刚开始，而他最擅长的，就是在强者之间的夹缝中找到生存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