赢

那时他只当是爷爷老糊涂了，输赢怎么可能不重要呢？

父亲的冷眼，亲友的惋惜，还有他自己午夜梦回时的不甘，都在告诉他，输了就意味着一切归零。

爷爷教会他下棋最忌贪心，有时候放弃一点，反而能得到更多。

可他那时候不懂，总想着一定要赢，一定要把对方的棋全吃掉。

他那时候只想赢。

他太想向爸爸妈妈证明自己了，太怕输了。

雨声越来越大了，办公室里一时只剩下两人的呼吸声。

左奇函的目光还停留在棋盘上，那颗白棋像一盏灯，照亮了他一直以来忽略的角落。

小时候，爷爷带他在院子里下棋，他输了就哭鼻子，爷爷总是笑着揉他的头发。

“奇函，下棋是为了开心，不是为了输赢。”

可那时候他只想着下次一定要赢爷爷。

直到爷爷走了，他才明白，那些和爷爷下棋的午后，输赢从来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爷爷的陪在他身边。

林夏“输赢重要吗？”

左奇函“我不知道。”

他一直把不能输刻在骨子里，可此刻那层坚硬的外壳突然被扒开。

林夏没有追问，认清自己内心不是一朝一夕能做到的，她重新摆正棋子。

林夏“那我们一起找寻答案。”

林夏“这盘棋，不为赢，只为落子随心。”

左奇函看着她，这一次，他没有急着抢占天元，而是在角落下第一子。

两人不再是之前那种剑拔弩张的对峙，反而多了种无声的默契。

左奇函偶尔会停顿，盯着某个点位出神，像是在回忆什么，又像是在权衡利弊。

他不再执着于每一步都要压制对方，反而会在林夏落子后，思考一会，再落下自己的棋子。

当最后一颗白棋落下，林夏抬眼看着他笑了笑。

林夏“你赢了。”

棋盘上，黑棋占据了明显的优势，不过它没有将白棋赶尽杀绝，反而留下了一片共存的空间。

左奇函看着眼前的棋局，愣了愣，像是第一次发现，赢棋也可以是这样的感觉。

没有紧绷后感到的疲惫，没有获胜后的开心，只有一种淡淡的，释然的平静。

左奇函“原来赢可以不用那么用力。”

林夏把棋谱推到他面前，上面字迹因为年代久远有些模糊了。

左奇函摩挲着那张老照片，摸到爷爷的笑脸时，眼眶微微泛红。

林夏“很晚了，你该回去休息了。”

林夏“睡眠障碍也需要慢慢调整，总熬夜可不行。”

左奇函“嗯，我知道了。”

他站起身，没立刻走，抱着棋谱站在原地，目光落在林夏脸上，又飞快移开。

他想问“明天还能来吗”，可话到嘴边又卡了壳。

以前总觉得下棋是必须赢的比赛，可今晚这盘棋，反而让有些他舍不得结束这种轻松的氛围。

林夏“对了。”

林夏“我明天会带点安神的香薰过来，晚上下完棋后能睡得安稳些。”

左奇函笑了笑，刚才没问出口的话好像有了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