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药

她试着抬了抬另一只手，想去碰他的脸，手指动了动却抬不起来。

杨戬急忙伸手，轻轻托住她的手腕，把那只冰凉的手贴在自己脸颊上。他的脸带着奔波后的薄热，焐得她指尖颤了颤。“我在呢，”他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软，“我们再喝点汤药，好不好？”

九妹望着他，睫毛上的泪珠颤了颤，缓缓点了点头。杨戬心头一松，小心翼翼地将她的手放回被中，掖好被角，才起身端过那碗温着的参汤。

他重新拿起细瓷勺，舀半勺汤，吹得比刚才更慢，确认半点不烫，才俯身靠近。这次九妹乖顺许多，待汤液触到唇瓣，便微微抬了抬下颌，努力往下咽。只是力气太弱，一小勺汤也分了两次才咽完，末了还轻轻咳了两声，脸色又白了些。

杨戬立刻放下勺子，伸手替她顺了顺心口：“慢些，不着急。”

喝了约摸五六口，九妹额头渗出汗意，眼皮也微微颤抖着强打精神，杨戬放下汤药。

“你睡会儿，我守着你，醒了就能看见我。”

九妹望着他，眼睫慢慢垂下去，呼吸渐渐平稳。杨戬不敢动，就这么托着她的手，坐在床沿，目光黏在她苍白的脸上。窗外的阳光透过窗纸，在她脸上投下淡淡的光斑，连那抹苍白，都似多了几分生气。

不知过了多久，灶房传来参汤炖好的香气，老郎中轻手轻脚推开门，见杨戬仍维持着方才的姿势，连动都没动，便放轻脚步把新炖的参汤放在桌边，又悄悄退了出去。

夜间的风从窗缝钻进来，带着几分凉意。老郎中抱着一床被子，见杨戬仍坐在床沿，背影绷得直，却一动不动怕惊着床上人，便放轻了声。

“后生，我家简陋，除了老朽的房间就只有这一张床，我们这小村子也没有客栈，要不你晚上跟她挤挤？”

杨戬猛地回头，耳尖竟有些发烫。他刚要拒绝，那老郎中一脸我都懂的样子，“不用什么不好意思的，你们是私奔出来的表兄妹吧？”

“不是的，老丈，我们……”他急着辩解，却瞥见床上九妹的眼睫动了动，似要醒转，立刻压低声音，“我们只是表兄妹，绝非私奔。”

老郎中捋着胡须笑了笑，眼神里满是“你不用瞒我”的了然：“我懂，我懂，年轻人的事，我当年也经历过。这屋就一张床，你守着她也方便，夜里她要是醒了要水，你也能及时递上。”

杨戬望着床上呼吸平稳的九妹，眉头微蹙——他怎好与九妹同床？可若拒绝，老郎中再另寻地方，夜里九妹若有动静，他怕来不及照应。

老郎中指了指九妹身侧“这姑娘这么瘦，把她往里挪动一点，床虽小，你靠在床沿蜷一晚，总比坐着强。夜里风凉，你要是也倒下了，老朽可照顾不过来。”

杨戬没再推辞——他确实不敢离得太远。

老郎中把被子往他怀里一塞，拍了拍他的肩，便蹑手蹑脚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