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杨戬无能

棉絮上的温水凉得快，九妹唇瓣又干得发紧。杨戬端起参汤，没敢贸然动作，转头看向老郎中，声音带着恳求：“老丈，能否借我一支细瓷勺？”

老郎中递过勺子，他小心翼翼舀起半勺参汤，先凑到自己唇边吹了又吹，确认温度刚好，才俯身靠近九妹。他一手轻轻托住她的后颈，让她头微抬，另一只手捏着勺柄，将参汤缓缓送向她唇边。

汤液刚碰到唇瓣，九妹便本能地抿了抿，却没力气咽。杨戬屏住呼吸，指尖轻轻揉了揉她的下颌：“慢慢来，九妹，喝一点就好。”

半勺参汤喂完，他刚要舀第二勺，九妹忽然睁开眼，睫毛上还沾着泪，朦胧的视线定在他脸上，哑声唤：“二郎表哥……”

杨戬手里的勺子顿住，眼眶瞬间发热。他放下碗，将手轻轻搭在她未盖被的手腕上，掌心贴着那片冰凉，声音轻得怕惊散她：“我在，九妹，我来了。”

老郎中在旁看得点头，拉着大婶往灶房走：“让他们说说话，参汤我再炖一盅温着。”

木门轻轻合上，屋里只剩参汤的暖意，和两人交握的手——他的掌心覆在她手背上，分寸刚好，却将所有牵挂都裹进了这轻轻一触里。

九妹的指尖又轻轻动了动，像是想回握他的手，却连这点力气都攒不起来，只在他掌心蹭出一片细碎的痒。

杨戬喉结滚了滚，把到了嘴边的话全放轻：“别急，我不走，就守着你。”

她眼底蒙着层水汽，望了他片刻，忽然缓缓眨了眨眼，像是确认眼前的人不是幻觉。唇瓣动了动，哑得几乎听不清：“疼……”

杨戬的心猛地一揪，俯身时尽量放轻动作，连呼吸都压得极浅：“乖，再忍忍，等你好些，我就带你走。”

他没提天庭，没提追兵，只捡着最安稳的话说，怕惊着这刚醒过来的人。

九妹似乎听懂了，眼角的泪又滚下来，顺着脸颊落到枕上，洇开一小片湿痕。

“表姐……”

这两个字像根冰针，猝不及防扎进杨戬心口。他浑身一僵，扶在她腕上的手都顿住了，连呼吸都忘了怎么动。

九妹眼底的光瞬间暗了暗，那点刚醒的力气像是被抽走。

杨戬喉结滚得发疼，张了张嘴，却一个字都吐不出来。沉默像块巨石压在他胸口，每一秒都熬得他心口发紧——他怎么能在她刚从鬼门关爬回来时，告诉她，她拼了命护着的表姐，终究还是没逃过大金乌的毒手？

九妹见他不说话，苍白的唇慢慢抿成一条线，眼角的泪又涌了上来，这次却没掉下来，只死死噙在睫上。

她缓缓眨了眨眼，那点朦胧的光彻底暗了。

“……我知道了。”她哑声说，“是我……没护住她。”

杨戬猛地回神，急忙俯身，想握住她垂落的手，却被她轻轻避开。他眼眶瞬间红透，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颤抖：“九妹，不是你的错，是杨戬无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