困惑

果不其然，灵昭抬脚就朝着他这边迈过来，玉鼎见状哪儿还敢等她开口，猛地往后退了两步，折扇一合塞进袖中，转身就往外跑，边跑边喊：“贫道还有事！先走一步！你要是有不懂的，就去问杨戬！”

话音未落，他人已经窜出了院门，只留下灵昭愣在原地，眨了眨眼：“哎？师父！”

杨戬看着玉鼎仓皇逃窜的背影，又转头看向满脸困惑的灵昭，眼底忍不住泛起笑意，走上前轻声道：“师父许是怕你追问，又不知该怎么跟你解释。”

灵昭挠了挠头，眉头依旧没舒展开：“可‘情’和‘欲’到底是什么呀？为什么弱水是情，三首蛟是欲，他俩碰在一起就会出事？”说着，便眼巴巴看向杨戬，满是求教的神色。

杨戬被她那双写满“求知”的眼睛看得微怔，喉结轻滚了滚，一时竟不知从何说起——这两个字，道尽了世间多少缠缠绵绵的纠葛，哪是三言两语能讲清的。

他放缓了语气，斟酌着措辞，缓缓开口：“情，是心里装着旁人，会为他忧、为他喜，愿意真心待他、护他，不求回报。

灵昭眨了眨眼，似懂非懂地点点头：“那欲呢？和情不一样吗？”

“不一样。”杨戬摇摇头，语气沉了些，“欲多是求而不得的执念，是只想着满足自己，不管旁人死活。三首蛟下界为妖，掳掠女子，只为填补自己的贪念，从没想过会不会伤人，这便是欲。”

他转头看向灵昭，眼底带着浅浅的温和：“弱水是情，纯粹又浓烈，一旦被欺骗、被辜负，那份情就会变成失控的戾气；而三首蛟的欲，恰好骗了她的情，所以才会酿出祸事。”

灵昭皱着眉想了半天，忽然眼睛一亮，抬手拍了下掌心：“我懂了！情是想着别人好，欲是只想着自己好，对不对？”

杨戬被她直白的总结逗笑，点头时眼底的笑意更浓：“差不多，就是这个道理。”

看着灵昭眼里满是雀跃的笑，晃得杨戬心口微微发颤，那些压在心底的困惑又翻涌上来——尤其想起从广寒宫回来的那天，更是乱得像缠了线的线团。

那天杨戬刚落地，耳边就涌来哮天犬的叫唤和杨婵的声音，可他脑子里还乱着——在广寒宫醒来时，王母那些话像淬了冰的针，扎得他连呼吸都发沉。母亲当年和父亲在一起，真的是因为“欲”吗？若真是这样，他和兄妹三人，难道只是一场欲望的产物？

嫦娥当时轻声劝他，说爱不是欲，母亲未必错了。可这话在他心里打了个转，又绕到了灵昭身上。灵昭对他……到底是爱，还是欲？她次次护着他，是真的放在心上，还是因为从前他是那个被困住的弱者，她下意识生出的保护欲？连带着他自己对她的心思，也变得模糊起来——是依赖多些，还是真的动了心？

她对他，到底是哪一种？

那天众人围着他七嘴八舌，他半句也没听进去，只下意识在人群里找她。一眼就看见她站在原地，垂着眼，侧脸绷得紧紧的，没有平时蹦蹦跳跳朝他跑过来的模样。他猜不透，那会儿他们说了什么？她是不是受了委屈？

之后灵昭就冷冷的，像是故意绕着他，也不叫他“二郎”了，而是叫他大名“杨戬”，还跟他分道扬镳，独自去救人。

再见到她，就是师父让她来救自己。

她不但救了自己，还一大早扮作黑衣人助自己法力恢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