宾利车内，气压低得令人窒息。
江临靠在后座，闭着眼，眉宇间凝着化不开的冰寒。苏晚最后那个眼神，那句“我的孩子”、“我的人生”，像魔咒般在他脑海里反复回响。
她怎么敢？
怎么敢用那种看陌生人的眼神看他？怎么敢如此轻描淡写地将他从她的人生中剥离？
还有那个孩子……那是他的血脉！她竟然想独自占有？
“去查。”他猛地睁开眼，眼底一片猩红，声音冷得刺骨，“我要知道她接下来所有的行程，见了什么人，做了什么设计。还有，”他顿了顿，每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找最好的律师，咨询抚养权。”
高凡握着方向盘的手微微一紧，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老板阴沉至极的脸色，低声应道：“是，江总。”
他知道，这一次，江总是真的动了怒。之前的打压和所谓的“帮助”，或许还带着一丝猫捉老鼠般的戏弄和掌控欲，但现在，苏晚小姐彻底划清界限的态度，触及了老板最不能容忍的底线——失控。
车子驶回江氏大厦，江临刚踏出电梯，秘书便迎了上来，面色有些为难：“江总，林薇小姐在会客室等您，她说……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和您谈。”
江临眉头蹙起，一丝不耐显而易见。他现在没有任何心情应付林薇。
但他还没开口，会客室的门从里面打开，林薇走了出来。她今天穿着一身柔和的米白色套装，妆容精致，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担忧。
“阿临，”她柔声开口，目光关切地落在他身上，“你脸色不太好，是遇到什么麻烦了吗？我很担心你。”
若是以前，听到她这般温柔的关怀，他或许会心生熨帖。但此刻，看着她完美无瑕的笑容，听着她刻意放软的语调，江临只觉得一阵烦躁。
苏晚从来不会这样。她高兴时会眉眼弯弯地笑，难过时会红着眼眶沉默，被他忽视时会小心翼翼地隐藏失落，决意离开时……会平静地撕碎一切。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每一分情绪都像是精心测量过的表演。
“我没事。”江临语气淡漠，绕过她径直走向自己的办公室，“找我什么事？”
林薇跟着他走进办公室，顺手关上了门。她走到他办公桌前，双手撑在桌面上，身体微微前倾，是一个带着些许压迫和亲密的姿势。
“阿临，我们之间，一定要这么生分吗？”她眼底带着一丝委屈，“我回国这么久，你总是用工作忙推脱我。我知道你还在生我的气，气我当年选择出国深造，没有留下来陪你……”
“过去的事，不必再提。”江临打断她，声音里没有一丝波澜。他发现自己竟然很难再对那段所谓的“白月光”往事产生任何情绪波动。
林薇被他噎了一下，脸上的委屈更甚，但很快又调整好表情，换上了严肃的语气：“好，不提过去。那说现在。阿临，我听说……苏晚怀孕了？”
江临猛地抬眸，锐利的目光射向她：“你怎么知道？”
林薇被他眼中的冷意刺得微微一颤，强自镇定道：“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而且，她今天不是刚去了医院产检吗？阿临，那是你的孩子，江家的血脉，绝对不能流落在外，被那样一个心机深沉的女人抚养！”
“那样一个女人？”江临重复着这句话，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她是哪样的女人？”
“她当初接近你，不就是因为你和我的关系吗？她模仿我，讨好你，不过是为了你的钱和地位！现在看你和我重新联系，她就用孩子当筹码，欲擒故纵，想逼你给她名分！这种手段我见得多了！”林薇语气激动，带着毫不掩饰的鄙夷。
“够了！”江临猛地一拍桌子，站起身，高大的身影带着骇人的压迫感，“林薇，注意你的言辞！她是什么样的人，我比你清楚！”
话一出口，连他自己都怔了一下。
他清楚吗？
那个在他身边待了三年，温顺隐忍的苏晚，和现在这个冷静决绝、在设计领域绽放光芒的苏晚，究竟哪一个才是真实的她？
他发现自己竟然无法给出一个确定的答案。
林薇被他突如其来的怒火吓住了，脸色白了白，难以置信地看着他：“阿临，你……你竟然为了她吼我？你忘了我们以前……”
“我说了，过去的事不要再提！”江临彻底失去了耐心，他指向门口，声音冷硬，“我现在很忙，请你离开。”
林薇看着他毫不留情的姿态，眼圈瞬间红了。她死死咬着嘴唇，最终什么也没说，转身踩着高跟鞋，“哒哒”地快步离开了办公室。
门被重重关上。
江临烦躁地松了松领带，走到落地窗前。城市的繁华尽收眼底，他却只觉得一片空茫。
苏晚的眼神，林薇的指控，交织在他脑海里。
心机深沉？欲擒故纵？
如果真是这样，她为何要撕碎报告单？为何要拒绝他给出的回头路？为何要选择一条如此艰难的路去证明自己？
那个孩子……她明明可以借此要求更多，但她没有。
她只是平静地告诉他：孩子是她的，人生也是她的。
一种前所未有的混乱和焦躁席卷了他。他发现自己惯用的商业逻辑和掌控手段，在苏晚面前，全部失了效。
他看不透她，也抓不住她。
这种失控的感觉，让他愤怒，更让他……生出了一丝连自己都不愿深究的恐慌。
他拿出手机，再次拨通那个烂熟于心的号码。
“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用户正忙……”
她拉黑了他。
江临握着手机的手指，因为用力而骨节泛白。
苏晚。
他在心底狠狠念着这个名字。
我们之间，没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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