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涟漪

周衍带回来的消息，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玄清门高层引起了不大不小的涟漪。

玉衡长老静室之内，檀香袅袅。

“你确定，那符文蕴含着一丝极其隐晦、却本质极高的邪异之力？”玉衡长老眉头微蹙，看着掌心由周衍凭记忆临摹出的扭曲符文。符文线条诡谲，看久了竟让人心生烦恶。

“弟子确定。”周衍恭敬回道，“那四名歹徒配合默契，行动果决，不似寻常散兵游勇。更可疑的是，弟子在交战时有种被窥视之感，冰冷淡漠，绝非善意。加之这枚符文……弟子怀疑，黑风镇已有成组织的魔道势力渗透，其目标，很可能直指我玄清门。”

玉衡长老沉吟片刻：“此事你处理得妥当。魔道蛰伏多年，近来确有蠢蠢欲动之势。黑风镇位置特殊，不可不防。”他顿了顿，“你方才说，希可也在场？”

“是，洛师妹似乎对‘黑风镇’三字有所反应。”

玉衡长老眼中闪过一丝了然，挥了挥手：“此事我已知晓，会与其他长老商议。你们此行辛苦，先下去休息吧。记住，此事暂勿声张，以免引起门下弟子恐慌。”

“弟子明白。”周衍行礼退下。

静室门关上后，玉衡长老的目光再次落在那枚符文上，指尖灵光闪烁，试图解析，却被一股阴冷的力量反弹回来。

“邪灵帝……”他低声自语，苍老的眼中掠过一丝深深的忌惮。这个名字，在古老的卷宗中代表着一段几乎被遗忘的恐怖历史。

听雪峰，悬冰崖。

洛希可结束了一日的修炼，却无法如往常般静心。周衍师兄带回的消息，以及他提及“黑风镇”时自己那莫名的心悸，都让她心神不宁。

黑风镇……她逃亡的终点，就在那附近的山林。紫言他……会不会也曾到过那里？甚至，还在那里？

这个念头一旦升起，就如同野草般疯狂滋长。

她想起集市上那个擦肩而过的、模糊的紫发背影（这是她根据周衍描述自行想象的），想起那丝若有若无的窥视感……会不会……

她用力摇头，试图驱散这荒谬的联想。紫言怎么会和魔道扯上关系？他或许已经……不，他不会死的。他答应过，要她活下去，那他一定也会努力活着。

“心绪不宁，如何能窥得大道真谛？”玉衡长老的声音自身后响起，不知何时已来到崖边。

洛希可连忙收敛心神，躬身行礼：“师尊。”

玉衡长老看着她，目光深邃，仿佛能看透她心中所想：“还在想黑风镇之事？”

洛希可沉默片刻，轻轻点头：“弟子……只是有些不安。”

“修道之人，当明心见性，念头通达。你既有疑虑，一味压抑并非良策。”玉衡长老缓缓道，“宗门已决定，加派力量暗中监控黑风镇及周边区域。下次若有下山历练或探查任务，你可随行。”

洛希可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丝难以置信的惊喜：“师尊？”

“但需记住，”玉衡长老语气转为严肃，“一切行动听指挥，不得擅自行动。魔道诡谲，非你如今所能独立应对。你之资质，关乎宗门未来，不可轻易涉险。此行，只为让你亲眼见证，斩断妄念，安心修行。”

“弟子谨遵师命！”洛希可压下心中的激动，郑重应下。她知道这是师尊的考验，也是恩典。无论如何，她有了一个可以靠近那片区域的机会。

与此同时，黑风镇，密室。

紫境听着手下关于玄清门弟子迅速撤离，以及镇上似乎多了几道陌生而隐晦气息的汇报。

“反应很快。”他语气平淡，听不出喜怒。周衍的警觉，在他的预料之中。那枚故意留下的、带有邪灵帝力量气息的符文，想必已经送到了玄清门高层手中。

打草惊蛇？不，他是在投石问路。他要看看，玄清门对这沉寂已久的“邪灵帝”之名，还有多少记忆和警惕。

现在看来，效果不错。

灵魂深处的邪印微微波动，传来了邪灵帝新的指令，依旧简洁：

“暂避锋芒，转移至‘葬星谷’，另有任务。”

葬星谷，北域另一处著名的险地恶土，邪气弥漫，是邪修和魔物的乐园。

紫境没有任何异议。对他而言，黑风镇也好，葬星谷也罢，都只是执行任务的场所。他如同最精密的器械，只会按照指令行动。

他站起身，没有丝毫留恋。

“清理痕迹，半个时辰后撤离。”

“是！”

手下领命而去。

紫境走到窗边，看着外面依旧浑浊却暗流涌动的黑风镇。玄清门的目光已经被吸引过来，他留在这里的意义已经不大。

只是，在转身离开的刹那，他眼角的余光似乎瞥见了远处天边，一道细微的、属于玄清门的剑光掠过。

那剑光，莫名地让他空落的心口，再次泛起一丝极其微弱的、如同针刺般的异样感。

他蹙眉，将这归结为此地残留的、令他厌恶的“正道”灵气的影响。

不再回头，他的身影融入密室的阴影，如同从未出现过。

涟漪已生，风暴正在酝酿。一条线指向葬星谷的更深黑暗，另一条线则被引向黑风镇的未解之谜。而两条线的下一次交汇，注定不会太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