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声“红儿”带来的震撼余波未平，尉迟柠墨强行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蹲下身，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温和无害：“小不点，告诉哥哥，你们叫什么名字？从哪里来？”
两个花精灵依旧瑟瑟发抖，尤其是那个穿红裙的，把脸埋在绿衣精灵背后，小声啜泣着，不肯抬头。
尉迟柠墨叹了口气，声音放得更柔，带着一丝歉意：“对不起，是哥哥不好，吓到你们了。这个棉花糖送给你们，好吗？”他解除了棉花糖的定身法术，轻轻推到两个小家伙面前。“哥哥家里还有很多很多好吃的，糖果、糕点，都送给你们。你们告诉哥哥，你们叫什么？家在哪里？”
或许是食物的诱惑，或许是尉迟柠墨刻意收敛神力后显得不再那么具有压迫感，那个穿着绿叶短褂的绿色花精灵，壮着胆子，抬起泪眼婆娑的小脸，抽抽噎噎地说：“我…我叫青儿…” 他用小手轻轻推了推身后的同伴。
那红色花精灵这才怯生生地露出半张脸，声音细若蚊呐：“我…我叫红儿…我们…我们从花城来的…”
自称红儿的小精灵继续断断续续地诉说：“花城…别的花精灵…都欺负我们…说我们自幼没了爹娘…是累赘…不给我们吃饱饭…我们住在一个很小很小的、漏雨的蘑菇房子里…生活…生活好难…我们实在饿得没办法了…才…才偷偷跑到人类的领域找吃的…顺便…也想出来走走，散散心…”
听着两个小家伙带着哭腔的诉说，饶是尉迟柠墨心硬如铁，也不禁生出几分怜惜。他轻声道：“真是两个可怜的孩子。不然…以后就住在哥哥家里吧？陪哥哥作伴，做哥哥的得力小助手，平时帮哥哥做一些力所能及的小事。哥哥保证，让你们吃得饱饱的，穿得暖暖的，再也没人欺负你们，好不好？”
青儿和红儿对视一眼，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喜和渴望，犹豫了片刻，终究是抵不过“吃饱穿暖”和“有家”的诱惑，用力地点了点头。
回到公寓，尉迟柠墨将中午的剩菜稍稍加热，用小巧精致的碟子分装好，放在餐桌上，让两个小家伙爬上桌子吃饭。白恒饶有兴致地坐在一旁，看着两个小花精灵笨拙却努力地用迷你餐具进食，偶尔出手帮他们一下。
楚昭宁看着这温馨的一幕，心中却思绪翻腾。她默默走回那间粉色公主房，尉迟柠墨跟了进来。
关上门，楚昭宁转过身，直视着尉迟柠墨，问出了憋在心里许久的问题：“尉迟柠墨，你为什么…突然对我这么好？先是晚上那样抱我回来，又让我住在你家，还…还亲手做那么一大桌子菜给我吃。”她的眼中带着一丝连自己都未察觉的期待，期待他能说出某些特定的答案。
尉迟柠墨沉默了片刻，似乎在斟酌词句，随后，他给出了一个让楚昭宁心沉谷底的解释：“前世在天界，天帝为了羞辱我，打击红儿，在我尚未娶正妻的情况下，强行令我纳妾。纳的，就是你。”他的语气平静得像在叙述别人的故事，“我对你好，或许…与前世你曾为我妾室有关。”
原来…只是妾室。还是天帝用来羞辱他的工具。楚昭宁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攥紧了，涩声道：“原来前世，我只是个妾室…”
“很失落吗？”尉迟柠墨看着她。
楚昭宁低下头，沉思了一会儿，忽然抬起头，目光锐利了几分：“初次见恒儿女帝时，她私下告诉我，当年红儿贵妃跳下诛仙台后，天帝虽免你死罪，但活罪难逃，将你打入天牢受尽苦楚。后来是雪凰公主向天帝请求赐婚，天帝眼不见心不烦，便答应了。新婚当夜，你，堂堂天界主将，竟屈尊跪求雪凰公主，求她允许你下凡寻找红儿转世。雪凰公主深爱你，不忍见你受相思煎熬，才大度应允。”她紧紧盯着他的眼睛，“所以，你下凡，根本不是为了帮我修行，而是为了寻找红儿，对吗？”
尉迟柠墨明显一怔，眼底掠过一丝慌乱，但迅速被他掩去。他面色一沉，语气带上了几分刻意的疏离与呵斥：“休要胡言！这只是天界一些无聊之人编造的传说罢了！我根本不认识什么雪凰公主！恒儿她…有些事情并不完全了解，你也莫要再多问了，问了你也不会知道更多。”
见他如此反应，楚昭宁心中疑窦更深，却也不再逼问，转而问道：“那…你说自己对红儿只有君臣之情，绝无僭越。那你下凡后，到底…会不会有喜欢的凡间女子？毕竟，人仙殊途…”
这一次，尉迟柠墨的回答没有太多犹豫，他目光望向窗外，带着一丝凡尘烟火气的向往：“我想…我会有喜欢的凡间女子。既然入了这凡尘，若不爱一场，体会这世间情爱，岂不是白来一遭？”
楚昭宁的心因这句话又重新活络起来，她带着一丝羞涩和期待追问：“那…你喜欢什么样的凡间女子？”
尉迟柠墨似乎真的认真思考了一下，然后描述道：“嗯…长发，戴一个简单的蝴蝶发夹就很好。喜欢穿长裙，素雅些的。不要浓妆艳抹，清水芙蓉，自然最美。可以涂点指甲油，颜色别太夸张就好…至于那些复杂的美甲，就算了，太过刻意雕琢，反失其真。”
他的每一句话，都被楚昭宁暗暗记在了心里。
下午，楚昭宁独自去了附近的大型商场。她径直找到美甲店，让店员将她手上原本精致却略显繁复的美甲卸掉。“戴着不舒服，”她解释道，然后选了一款柔和的粉色指甲油，让店员简单涂抹上。
接着，她走进饰品店，精心挑选了一个浅粉色的、造型别致的蝴蝶发夹。又去服装店，买了一条绿黄色相间、款式清新的公主裙。最后，她踏入一家汉服店，选中了一套浅粉色轻纱上衣搭配白色绣花长裙的汉服，当场换上，并请店里的梳妆师傅为她编了典雅的发型，配上一支漂亮的宝花钗子。
当她焕然一新地回到公寓门口时，开门的白恒看到她，瞬间瞪大了美眸，脸上写满了惊讶，脱口而出：“天哪！小侍女，你…你这身打扮，和你在天界时的模样，好像！”
尉迟柠墨正在厨房准备晚餐，系着围裙，专注于手中的食材。
楚昭宁深吸一口气，踩着有些不习惯的绣花鞋，轻步走到厨房门口，学着记忆中模糊的礼节，微微屈膝，行了一个优雅的万福礼，声音轻柔婉转：
“参见将军。”
尉迟柠墨闻声回过头。
目光落在楚昭宁身上的刹那，他整个人如同被一道无形的天雷击中！手中的锅铲“哐当”一声掉落在流理台上，发出刺耳的声响。他眼睛直直地盯着她，瞳孔剧烈收缩，身体几不可察地颤抖起来，嘴唇哆嗦着，一个压抑了千百年、刻入骨髓的名字，不受控制地、颤巍巍地逸出了唇角：
“红……红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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