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物理小测的铃声敲在窗玻璃上时，贺峻霖摸出严浩翔塞给他的草稿纸，指尖先碰到画着小芋头的角落——纸面还带着点严浩翔揣在兜里的温气，小车轨道旁的箭头画得粗粗的，“标方向”三个字被圈了两圈，生怕他看漏。

监考老师刚发下卷子，贺峻霖就听见旁边传来轻响——严浩翔正用铅笔头戳他的胳膊肘，递过来半块橡皮，橡皮上还画着个小太阳，是上次讲受力分析时，他教严浩翔画的“记住力的方向就像追太阳”。

贺峻霖捏过橡皮，冲他眨了眨眼，低头看卷子。第一道受力分析题，跟草稿纸上的小车轨道几乎一样，他笔尖顿了顿，先在草稿纸边角画了颗迷你芋头，才按严浩翔教的步骤标箭头——向上的支持力、向前的拉力、向后的阻力，每道线都画得直，比以前在重点班时画得还认真。

小测考到一半，贺峻霖抬眼擦汗，正好撞见严浩翔的目光。对方冲他比了个“加油”的口型，笔尖指了指自己的草稿纸，又指了指他的——贺峻霖顺着看过去，严浩翔的草稿纸上，也画了颗小小的芋头，旁边歪歪扭扭写着“甜”。

收卷时严浩翔比他动作快，刚把卷子递上去，就凑过来小声问：“最后道浮力题，你用的阿基米德原理吧？我跟你步骤一样！”

贺峻霖点头，把那半块橡皮递回去：“你画的太阳没歪，比上次在地上画的强。”

严浩翔立马把橡皮揣进笔袋，像藏了块宝贝：“那是，昨晚对着课本画了五遍，就怕你看不上。”说话间上课铃响了，他赶紧坐直，却还偷偷往贺峻霖桌肚里塞了颗糖，糖纸是葡萄味的，正好是贺峻霖上次说好吃的那种。

中午去食堂的路，风比早上软了点，梧桐叶落在两人脚边，严浩翔总故意踩在叶子上，“咔嚓”一声响，惹得贺峻霖笑：“跟个小孩似的。”

“踩叶子解压，等会儿喝粥更甜。”严浩翔拽着他的手腕往食堂跑，刚到窗口就喊，“阿姨，两碗南瓜粥，多放糖！”

找座时贺峻霖看见，严浩翔碗里的粥刚盛好，就先挖了一勺尝——烫得他龇牙咧嘴，却还是往贺峻霖碗里拨了大半勺糖：“阿姨放的不够甜，我这勺给你，你爱吃甜的。”

“你自己不吃？”贺峻霖想把糖拨回去。

严浩翔赶紧把碗往旁边挪，低头喝了口粥：“我吃，你碗里甜了，我看着就开心。”他说着，从兜里摸出早上没吃完的红豆饼，掰了一半递过来，“刚在书包里捂着呢，还温乎，配粥吃正好。”

贺峻霖咬着红豆饼，甜馅混着南瓜粥的糯，暖得胃里发松。抬头时看见严浩翔正对着粥碗笑，嘴角沾了点粥渍，他伸手帮他擦了擦，严浩翔也不躲，反而把自己的粥碗往他那边凑：“你看，我这碗也甜，跟你上次吃的芋头一样甜。”

下午第一节是英语课，老师刚把昨天的卷子发下来，严浩翔就举着卷子凑过来——完形填空全对，阅读只错了一道，错题旁用红笔写着“霖霖说看上下文，这次记住了”。

“厉害啊。”贺峻霖戳了戳全对的完形填空，“那个soft和warm，没再混？”

严浩翔摇头，耳朵尖红了点：“昨晚睡前背了，soft是软，warm是暖，就像你的手是暖的，棉花糖是软的——记牢了。”他说着，把卷子叠得整整齐齐，夹进那个画满小图的本子里，“这张要留着，下次给我爸看，说你教得好。”

放学时严浩翔没让贺峻霖坐公交，说“走路送你到路口，今天风小”。两人并肩走在路边，严浩翔手里攥着个纸包，走到一半才打开——是刚从校门口小卖部买的糖，有橘子味、葡萄味，还有贺峻霖没吃过的荔枝味。

“给你装着，明天早自习吃。”严浩翔把糖塞进贺峻霖口袋，又帮他拉了拉外套拉链，“晚上风凉，别敞着怀，冻感冒了没人给我讲英语。”

“谁要给你讲。”贺峻霖笑着推了他一下，却还是把拉链拉到顶。

走到公交路口，严浩翔忽然停下，从书包里摸出张草稿纸——上面画着明天要带的早餐：一碗南瓜粥，两个红豆饼，旁边标着“多放糖”，还有个小人背着书包，手拉手走在风里，旁边写着“10月13日，送霖霖到路口，风不凉”。

“明天早自习，我还在梧桐树下等你。”严浩翔把草稿纸递过来，指尖碰了碰他的手背，“粥我让早点铺现煮，揣在怀里捂热，保证你拿到手不烫嘴，还甜。”

公交来了，贺峻霖上车前回头，严浩翔还站在路边，跟以前每次一样，手拢在嘴边喊：“明天别迟到！粥等你一起吃！”

贺峻霖坐在靠窗的座上，扒着玻璃看。严浩翔没走，直到公交拐过弯，他还看见那道身影在挥着手。摸出兜里的草稿纸，画着的粥碗和小人暖得晃眼；又摸出那颗荔枝味的糖，剥了糖纸含在嘴里——甜得清清爽爽，比以前吃过的任何糖都对味。

手机震了震，是严浩翔的消息，还是语音，带着点跑调的哼唧：“刚到家，我妈煮了银耳羹，甜口的，明天给你装保温桶里，比食堂的粥还糯！”

贺峻霖笑着打字：“好，明天等你带银耳羹，也等你讲英语阅读。”

回复来得飞快，严浩翔发了个手拉手的小人表情包，跟草稿纸上画的一模一样：“肯定带！阅读也讲！咱们一起往前十走！”

贺峻霖看着表情包，又看了眼手里的草稿纸——画满了粥、糖、手拉手的小人，写着每天的小事，没有复杂的话，却比任何承诺都踏实。窗外的路灯暖乎乎的，风从车窗缝吹进来，带着糖的甜，带着银耳羹的香，带着严浩翔喊他“别迟到”的声音。

他忽然觉得，不用再惦记“伪装学渣”的名头，不用再想起以前孤零零的排名——现在有热粥、有甜糖、有画满小图的草稿纸，有个人每天揣着暖乎乎的东西等他，陪他讲题，陪他走路，陪他一步一步往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