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次吐血之后,艾清并未立刻彻底清醒。
她仿佛在一个昏暗的边界徘徊,时而能模糊地感知到外界——有人轻柔地帮她擦拭身体,更换绷带;
有温热的、带着苦涩气味的流食被小心地喂入喉中;
有时是忍冷静低沉的叮嘱声,有时是小葵带着哭腔却又强作镇定的絮叨,还有那总是无声无息出现在床边、带来一片宁静守护的香奈乎。
痛楚是真实的,尤其是后背,每一次轻微的挪动都如同酷刑。
但渐渐地,那撕扯般的剧痛开始沉淀为更深沉的酸胀与麻痒,标志着伤口正在艰难地愈合。
真正意义上拥有清醒意识的时刻,是在一个宁静的午后。
阳光透过纸门,变得柔和而温暖,空气中漂浮着细微的尘埃。
艾清缓缓睁开眼,这一次,视线清晰了许多,头脑也不再是一片混沌。
她首先看到的,是坐在床边椅子上,正微微闭目养神的蝴蝶忍。
忍似乎瘦了些,眼下有着淡淡的青黑,即使是在休息,她的脊背依旧挺得笔直,仿佛随时准备应对任何突发状况。
艾清下意识地想动一下,后背传来的、已然熟悉的痛楚让她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发出一声极轻的抽气声。
这微小的动静立刻惊动了忍。
她倏地睁开眼,紫藤色的眼眸精准地对上艾清的目光,那里面没有了往日的探究或冷静的审视,而是带着一种清晰的、不容错辨的关切。
蝴蝶忍醒了?
忍的声音有些沙哑,她倾身向前,动作自然地将手背贴上艾清的额头,试了试温度,
蝴蝶忍嗯,烧退了。
然后又极其专业地检查了一下她瞳孔的反应和唇色。
艾清张了张嘴,喉咙干涩得发不出声音。
忍立刻领会,拿起旁边小几上一直温着的清水,用一个小小的汤匙,舀了少许,耐心地、一点点地喂到她的唇边。
清凉的水滋润了干渴的喉咙,带来一丝微弱的生机。艾清贪婪地汲取着这点滋润,直到忍停下动作。
蝴蝶忍你昏迷了快两个月。
忍放下水杯,语气平静地陈述着,目光却始终没有离开艾清的脸,
蝴蝶忍后背的伤很重,肋骨断了三根,内脏也有震荡损伤,加上寒气入侵…能活下来,是奇迹。
艾清静静地听着,浅紫色的眼眸微微转动,似乎在消化这些信息。
她尝试回忆,脑海中闪过的最后画面,是童磨那七彩的眼眸,香奈惠染血的背影,以及…自己扑上去时那决绝的念头和贯穿身体的冰冷…
她看向忍,这才发现忍已经换上了香奈惠的羽织,内里队服扣子也成了金色。
艾清香奈惠姐…大人…她…
她眼中流露出急切询问的神色,眼里闪烁点点泪光,声音带了些些哽咽。
蝴蝶忍姐姐也还活着。
忍立刻明白了她的担忧,声音低沉了下去,
蝴蝶忍她伤得也很重,失血过多,至今未醒…但生命体征已经平稳。
她顿了顿,看着艾清,眼神复杂,
蝴蝶忍艾清,是你…保护了她。
这句话像一块石头投入艾清的心湖,激起层层涟漪。
她不是为了得到感谢或认可才那样做的,但听到香奈惠还活着的消息,以及忍亲口承认她的保护,一种难以言喻的酸涩与释然交织在心头。
她垂下眼帘,长长的银色睫毛在苍白的脸上投下淡淡的阴影。
艾清太好了…
她在心里默默地说。
这时,神崎葵端着药碗轻手轻脚地走了进来,看到艾清醒着,正睁着眼睛和忍大人说话,她惊喜地差点又把托盘摔了。
神崎葵艾清!你真的醒了!
她快步上前,眼圈又红了,但这次是喜悦的泪水,
神崎葵太好了!真是太好了!你不知道我们有多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