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年冬日,江府的库房里,几个心腹丫鬟正仔细打包着一箱箱物件。锦缎的袄子、狐狸毛的披风、成色上好的银簪玉镯,还有整匹的绸缎和沉甸甸的银锭,都是给远在乡野的江雪宁和挽娘准备的。
“小姐,今年的冬衣比往年又厚实了些,还加了两件水獭皮的坎肩,想来那边定是够用了。”管事嬷嬷笑着回话。
江雪慧正在核对账目,闻言抬头,淡淡道:“再添两箱炭火和药材,那边冬天湿冷,别冻着也别病着。”她顿了顿,又道,“派去的人回话了吗?她们近来如何?”
“回小姐,李嬷嬷说,江姑娘性子越发骄纵了些,时常对下人大发脾气,不过有咱们的人在,倒也没闹出什么乱子。挽娘倒是本分,只是身子骨还是弱。”
江雪慧“嗯”了一声,眼底没什么波澜。这些年,她四季不落,准时给江雪宁那边送去衣物钱财,甚至派了两个伶俐丫鬟、一个会做饭的嬷嬷和两个打杂的小厮过去伺候,每月月钱更是给到五十两——这在乡下,足够寻常人家过好几年好日子了。
旁人都道她心善,连远在乡下的姐妹都记挂着,殊不知,这不过是她的盘算。
“我如今名声在外,任信堂的药铺开遍各地,都说我仁厚。”江雪慧放下账本,指尖轻轻敲击着桌面,“若是连自家姐妹都苛待,岂不是让人抓了话柄?那些夸赞我的话,转头就能变成骂我的刀子。”
管事嬷嬷点头附和:“小姐考虑得是。咱们送的东西足,派的人也尽心,京里谁不说小姐是难得的好姑娘?便是有那想嚼舌根的,也挑不出错处。”
江雪慧嘴角勾起一抹浅淡的弧度。她派去的那些人,明面上是伺候,暗地里却是她的眼睛和耳朵。江雪宁的一举一动,甚至是说过什么话,每月都会准时传到她耳中。五十两月钱看似丰厚,却也足够买通人心——那些下人拿着她的银子,自然是向着她的。
“告诉李嬷嬷,让她盯紧些,别让江雪宁惹出什么祸事。”江雪慧吩咐道,“若是她想回京城,也不必拦着,只消提前报信便是。”
她不怕江雪宁回来,甚至盼着她回来。这些年的“恩待”,早已在无形中为她铺好了路——人人都知江雪慧待异母妹妹仁至义尽,若是将来江雪宁做出什么不堪之事,旁人只会骂江雪宁不知好歹,绝不会牵连到她身上。
几日后,满载着物资的马车缓缓驶出江府,朝着乡下的方向而去。京城里,百姓们见了,都忍不住议论:
“看,又是给江家二姑娘送东西的吧?慧安县主真是心善,多少年了,从没忘了乡下的妹妹。”
“可不是嘛,听说每月光月钱就五十两,还有丫鬟小厮伺候,这待遇,比京里好些官家小姐都强了。”
“县主仁心,江大人江夫人教女有方啊!”
这些话顺着风传到江母耳中,她拉着江雪慧的手,满眼欣慰:“我的慧儿,就是心太好。只是雪宁那孩子……唉,但愿她能懂你的好。”
江雪慧笑了笑,靠在母亲肩头:“娘,都是姐妹,本该互相照拂的。她在外面吃苦,我做姐姐的,岂能不管?”
她心里却清楚,江雪宁绝不会满足于此。那箱笼里的绫罗绸缎、金银珠宝,只会助长她的贪欲,让她更迫切地想要回到这繁华京城,想要得到更多。
而这,正是江雪慧想要的。
她要让江雪宁带着一身的乡野习气和膨胀的野心回来,让她在京城的规矩和体面面前无所适从,让她那些上不得台面的手段,在她精心经营的名声和人脉面前,不堪一击。
冬日的阳光透过窗棂,落在江雪慧平静的脸上。她抚了抚腕上的玉镯,那是去年张遮送她的生辰礼,温润通透。
还有两年,江雪宁就该回来了。
她已经准备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