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融融,御花园的角落里,几株杏花开得正盛,如云似霞。
碎玉轩的太监小允子,不知从哪儿寻来了粗绳和木板,在两棵繁茂的杏树之间,扎了一个秋千。
杏花疏影里,吹笛到天明。
一连好几日,甄嬛都会带着流珠或浣碧,来到杏花树下的秋千。
甄嬛穿着素雅的春衫,裙裾随风轻轻摆动,秋千悠悠荡荡,扬起片片落英。
偶尔还会传来几声清越的笛音,那是甄嬛在吹奏,笛声婉转悠扬。
无人在意。
别说皇帝、皇后或是其他妃嫔,就连一个路过的奴才都没有。
这样的春景,这样的才情,只能孤芳自赏。
御花园的这处角落,安静得只剩风吹过杏花枝头的簌簌声。
后来,还是皇后在一次闲谈中,仿佛不经意的提起:“皇上,新晋的莞常在,入宫也有些时日了,听闻病已大好,却尚未侍寝……”
皇帝握着朱笔的手微微一顿,抬起眼,眼神里带着一丝被提醒后的恍然。
“莞常在甄氏?”他沉吟了一下,脑海中闪过一个模糊的清丽身影,以及那句念错了音的“嬛嬛一袅楚宫腰”。
是了,还有这么个人。
“既已病愈,便按规矩来吧。”皇帝淡淡道。
当晚,敬事房的太监托着绿头牌进来时,皇帝翻了那块写着“莞常在”的牌子。
消息传来,碎玉轩的宫人们面露喜色。
甄嬛自己,也在初闻的刹那,心头掠过一丝紧张与期待。
然而,侍寝的过程,规行矩步。
甄嬛举止得体,谈吐不俗,却也仅此而已。
一夜恩宠。
次日,赏赐按例送到碎玉轩,不多不少,合乎规矩。
然后就再没有后续了。
皇帝并未对甄嬛另眼相待。
他依旧时常去翊坤宫,去宠华妃,听她明里暗里提及年家。
他也依旧会召安陵容伴驾,沉浸在安陵容带来的莫名吸引力之中。
至于这位唯一带有封号的新晋嫔妃甄嬛,在后宫没能掀起一点浪花。
碎玉轩内,甄嬛呆呆坐在窗边,看着庭院里那几株刚刚抽出新叶的海棠。
晨光透过窗棂,照在她的脸上,却没有带来丝毫暖意。
“不该是这样的。”一个微弱的声音在她心底响起。
她以为自己不在乎恩宠,以为自己可以安于平静,冷眼旁观后宫争斗。
可当她彻底被所有人忽视时,她才惊觉心底那隐隐的失落是如此清晰。
连她自己都不敢深究,在那失落之下,是否存在一些更为隐秘的渴望。
她特立独行,她什么都要独一份儿的。
因为她想成为人群中的焦点,期盼所有人的目光,无论是爱慕、嫉妒还是憎恨,都能牢牢凝聚在自己身上。
她想让所有人的喜怒哀乐都因她而起,她希望自己能牵动所有人的情绪,让这深宫因她而泛起波澜。
她甚至隐隐期待着,无论是得宠也好,失宠也罢,哪怕是成为众矢之的,被六宫针对,也好过如今这般……透明。
可事实就是,无人在意。
就连侍寝次日的景仁宫请安,华妃也只是在她按规矩行礼时,随意扫了她一眼,连一丝轻蔑都懒得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