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急救箱就塞在片场角落的铁架底层,被几个落了灰的道具箱半掩着。箱子里的物件码得整齐,碘伏瓶身沾着点片场的细沙,棉签袋边角被磨得发毛,最底下还压着半包没拆封的创可贴。
温时雾熟门熟路地拉开箱子,指尖划过碘伏、棉签和创可贴,最后捏了包棉签出来。她转身时,徐振轩正乖乖站在旁边。
她撕开棉签袋,指尖捏出两根棉签,尾端抵在掌心蹭了蹭,才蘸上碘伏。
温时雾伸手。
她抬眼时,睫毛先轻轻扇了下,目光落在他悬着的手上。
徐振轩立刻把左手递过去,掌心朝上摊平——伤口在虎口下方,一道浅而长的划伤,血已经凝住了,浅红的痂上沾着点石粉,看着有点狼狈。
他没敢看伤口,反而盯着温时雾的侧脸看。她垂着眼,长睫在眼下投出浅影,鼻尖因为认真微微皱着,指尖捏着棉签的力道很轻,像在摆弄什么易碎的东西。
棉签刚碰到伤口边缘,徐振轩的指尖就猛地颤了一下。
他下意识想缩回手,却又硬生生顿住,只让那点颤抖顺着指尖传到手心,痒得人心里发慌。
温时雾疼?
温时雾抬眼看他,棉签顿在半空。
徐振轩不疼。
他立刻摇头,喉结轻轻滚了一下,连呼吸都放轻了,
徐振轩就是……有点凉。你继续。
话是这么说,他指节却悄悄蜷了蜷,指腹绷紧成浅白色,连手腕上的青筋都隐约跳了跳。
温时雾没拆穿他,只是把棉签的力道放得更柔,棉签擦过伤口时,她还轻轻吹了口气——很轻的风。
带着点她身上淡淡的皂角香,混着片场空气里的青草味,一起扫过他的掌心,那点凉意瞬间被吹散,只剩一片细细的痒,顺着掌心的纹路,一路爬进心尖,搅得人整颗心都跟着颤。
温时雾忍一下,碘伏有点凉。
她的声音放得很软,像在哄小孩。
徐振轩“嗯”了一声,声音轻得像蚊子哼,视线却黏在她脸上没移开。
她唇瓣抿成浅弧,眼尾因为专注弯出个柔和的弧度,连耳尖都透着点淡淡的粉,像是被午后的阳光晒透了。
他忽然觉得,掌心那点微不足道的疼,早就在她吹那口气时,散得没影了,只剩心里那片痒,越来越清晰。
等碘伏干透,温时雾捏了张创可贴出来,指尖撕开封皮时,他忽然开口,
徐振轩这个创可贴……是卡通的?
温时雾低头看了眼——创可贴上面印着只圆滚滚的小熊,耳朵耷拉着,还叼着片小叶子,看着格外憨。是道具组小姑娘放进去的。
她忍俊不禁地把创可贴贴在他伤口上,说道,
温时雾挺可爱的。
她贴的时候,指尖不小心蹭过他掌心,软乎乎的,带着点微凉的温度,像羽毛轻轻扫过。徐振轩的手几不可察地缩了一下,随即又放松,任由她的指尖在自己掌心动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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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场的灯光还在远处晃着暖黄的光,道具组已经开始收拾零散的器材,空气里飘着点盒饭残留的烟火气。
温时雾卸了妆,换回自己的宽松T恤,跟导演和南派三叔道别时,脸上还带着群演结束后的轻浅倦意。
一扭头,就看到门口那道等了许久的身影。男生抬手冲她晃了晃,她先转向剧组的老师们,弯着眼睛笑,
温时雾那我先撤啦,今天麻烦各位老师了。
她微微颔首,声音清软,拎起放在角落的帆布包,转身就要往片场出口走。
脚步刚抬,眼角的余光却撞见了立在不远处的身影,是徐振轩。
他穿着件简单的黑色连帽衫,帽檐压得不算低,露出清晰的下颌线。
周围人来人往,他却像被隔绝在一片安静的角落里,不说话,也不凑上前,就那么静静站着,目光直直地落在她身上——不算灼热,却带着种不容忽视的专注,像秋夜的星子,稳稳地缀在她身上。
温时雾的脚步顿了顿,下意识地便朝他走了过去。帆布鞋踩过铺着碎石的地面,发出细碎的声响,一步步拉近了距离。
直到站在他面前,她才看清他眼底的光,比下午聊天时更沉了些,像是藏着些没说尽的话。
她弯了弯眼,语气带着点轻松的道别,
温时雾我的戏份结束啦,准备先走了。今天能遇上挺巧的,以后有缘再见。
徐振轩喉结轻轻动了动,显然没料到她会主动过来,眼底飞快掠过一丝慌促,随即又被执拗的光取代——这重逢来得太难得。
他张了张口,声音放得很轻,带着点不易察觉的紧张,尾音微微发颤,
徐振轩……可以加一下你的微信吗?
话出口的瞬间,他指尖悄悄攥紧了衣摆,目光依旧落在她脸上,多了几分忐忑,像是怕得到否定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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