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了

录制结束后的几天，团队回到了北京。南方的潮热被干燥清爽的北风取代，但某些东西，却像种子一样，在看似平静的表层下悄然萌芽。

林叙显然对许愿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他不知从哪里要到了许愿的工作微信，添加好友的申请附言简单直接：“我是林叙，通过一下。”

许愿看着手机屏幕上跳出的提示，有些犹豫。出于礼貌和职业考虑，她最终还是点击了通过。几乎是立刻，林叙的消息就发了过来，是一个咧嘴笑的表情包，紧接着是一段语音：“许愿，回北京了吧？明天晚上我有个朋友新开的Livehouse开业，氛围不错，一起来玩？介绍几个音乐圈的朋友给你认识。”

他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带着惯有的热情和一丝不容拒绝的熟稔。许愿握着手机，指尖微微收紧。她很清楚，这种私人性质的邀约，已经超出了工作助理的范畴。她正斟酌着如何委婉拒绝，另一个微信对话框弹了出来。

是马嘉祺。

他的头像是一片极简的深海，对话框里只有一行字，是关于下周一个品牌活动的最新资料，需要她提前整理。语气公事公办，一如往常。

可偏偏是这个时候。

许愿的心莫名地跳快了一拍。她先回复了马嘉祺：“收到，马老师，我马上处理。”然后，她才点回林叙的对话框，打字回复：“林先生，谢谢您的邀请。不过明天晚上我已经有安排了，祝您和朋友玩得开心。”

回复得体而疏远。消息发送成功后，她轻轻松了口气，仿佛卸下了一个无形的负担。她将手机放到一边，开始专注地处理马嘉祺发来的工作。然而，心底某个角落，却忍不住去想，马嘉祺刚才那条信息，真的只是巧合吗？

接下来的日子，林叙的“攻势”并未停止。他时不时会发来一些音乐节的资讯，或者看似随意地分享一首他刚写完的小样，问许愿觉得怎么样。他甚至有一次，直接将一束包装精致的淡紫色洋桔梗送到了公司前台，卡片上没有署名，只画了一个简单的音符。

签收花束的时候，许愿正抱着文件从马嘉祺的办公室出来。前台小姐笑着喊住她：“许愿，你的花！好漂亮啊！”

许愿一愣，走过去看到那束清新雅致的花，心里立刻猜到了七八分。她有些尴尬地签收，抱着花束转身，却差点撞上不知何时站在她身后的马嘉祺。

他垂眸，目光落在那束洋桔梗上，眼神没什么波动，只是极淡地扫了一眼，便掠过她，走向茶水间，留下一句听不出情绪的话：“公司前台，不是私人收件处。”

许愿的脸颊瞬间有些发烫。她抱着花，站在原地，进退两难。最终，她将花分送给了行政部的几位同事，只留下了一张空白的卡片，塞进了抽屉最深处。

马嘉祺似乎对此事再无评价，但他的某些行为却发生了微妙的变化。以前，他很少对许愿工作之外的事情发表看法，现在，偶尔在结束工作后，他会状似无意地问一句：“最近……没什么麻烦吧？”或者，在听到许愿手机微信提示音响起时，他会微微蹙一下眉，虽然什么也没说。

这种隐晦的关切，比林叙直白的追求，更让许愿心绪不宁。

一次深夜，团队为一个新歌MV的后期剪辑熬通宵。许愿陪着马嘉祺在剪辑室，负责沟通和记录修改意见。后半夜，众人都疲惫不堪，导演和剪辑师出去抽烟提神，房间里只剩下马嘉祺和许愿。

屏幕上光影变幻，映照着马嘉祺专注的侧脸。他靠在椅背上，手指轻轻按着太阳穴，连续的工作让他眼下泛着青黑。许愿悄悄起身，去茶水间给他泡了一杯参茶。

当她将温热的茶杯放在他手边时，马嘉祺忽然开口，声音带着熬夜后的沙哑：“林叙……他还在找你？”

许愿的心猛地一跳，没想到他会如此直接地问起。她低下头，看着自己鞋尖，轻声回答：“只是……偶尔会发些信息。”

马嘉祺沉默了片刻，目光依旧停留在屏幕上快速闪过的画面，但许愿能感觉到，他的注意力并不完全在那里。过了一会儿，他才说：“他这个人，才华有，但心思活络，不适合你。”

这句话，像一颗石子投入许愿的心湖，漾开层层涟漪。他没有用上司的身份命令或告诫，而是用一种近乎……个人化的口吻，给出了评价。这种超越工作关系的提醒，让许愿清晰地感觉到，自己在他眼里，似乎不再是那个仅仅名叫“许愿”的助理。

她抬起头，撞上他转过来的目光。剪辑室的灯光很暗，他的眼睛却格外深邃，像蕴藏着星光的夜空，带着一种复杂的、她看不懂的情绪。那一刻，许愿几乎要脱口问出：那什么样的人，才适合我？

但她终究没有问出口。只是在那片深邃的注视下，轻轻点了点头：“我知道的，马老师。”

马嘉祺收回目光，重新看向屏幕，端起参茶喝了一口。紧绷的侧脸线条，似乎柔和了少许。

窗外的天色开始泛起鱼肚白，新的一天即将开始。剪辑室里很安静，只有机器运转的微弱声响，和两人之间那种无声的、悄然滋长的默契与吸引。许愿知道，有些界限正在模糊，有些东西，已经不同了。而她和他，都在这片模糊地带中，小心翼翼地试探着，靠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