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镜

这副眼镜为什么是这样的？我不喜欢这副眼镜的样子，可我就是需要它，如果我把它拿去改成我喜欢的样子，那么它原来的样子就会像被揉碎的旧照片，再也拼不回最初的轮廓。或许会有人说“改了多好，顺眼多了”，但只有我知道，那些被磨掉的边角、褪色的镜框纹路里，藏着我无数次看不清的慌张，那些我曾嫌弃的“不完美”，其实早就和我的生活绑在了一起。现在我却要亲手换掉它的模样，就像要把一段熟悉的记忆重新涂改了一样，哪怕新的样子再好看，心里也会空出一块，装着那个虽然不喜欢、却陪我走过许多日子的“旧朋友”。我把它摘下来-放在桌上-盯着它，它是否也盯着我，我不知道，也没人知道。或许是我把它当成了一个寄托，再或许我把它当成了一个“长辈”，因为我总是小心翼翼的拿起、放下，尊敬着它，害怕它“受伤”，我不知道它是否有意识，也不知道它对我是不是和我一样对它有想法。

每次我把它摘下来擦拭的时候，触碰到那冰凉的镜片时，我总会被一些念头击中：它的世界到底是什么样子的，是否和我一样，我和它之间是否存在“中介”这一说？很莫名其妙的想法，这像极了柏拉图的“洞穴寓言”，只是我们的“洞穴”是自由身认知搭建的无形空间。如果我们透过去看善恶、辨是非，以为眼前的一切就是真相，但只有少数人知道眼镜也有滤镜：乐观者的镜片过滤掉了阴霾，而悲观者放大了阴影。不管是任何事物它都是有两面性的，这是相对统一的。更耐人寻味的是眼镜的“存在感悖论”。当度数恰好镜框贴合时 我们就会完全忽视它的存在，可以说是已经和自己的眼睛合为一体了，就仿佛用裸眼触摸着世界；可一旦度数和镜框存在着偏差，每一次的动作都会被它压迫着、提醒着它的存在。这恰如我们对自身认知局限的态度，多数时候，我们默认自己“看得清”，笃定自己的判断就是真理，当现实与预期碰撞时，比如坚持的观点就会被推翻，信任的认知就会被打破，才会开始怀疑：我看到的，真的就是全部吗？

我好久没戴它了，我辞掉了我那百无聊赖的工作，因为一些事情我极少出门，更像是我把眼镜的镜片扣了出来，把自己按了上去，我不能代替它的作用，所以我只会被镜框困住，像牢笼，而这个牢笼是我自己用精神的能量铸成的。我想逃脱，我很庆幸我有“逃脱”这个想法，因为我觉得我不会被它困太久。那么就会有人问：你逃脱了自己的牢笼，那别人给你铸成的牢笼呢？嗯！这个问题很幼稚也很成熟，是的，我说得很模棱两可，但不就是这样子吗？自己的牢笼是一堵有形的心墙，而别人的牢笼是无形的影子，心墙拆了，影子再长也困不住脚步，只会随着你的脚步变化变化再变化，最后变成你想要的角度，但你永远都不可能定格在一个地方，所以你得接受你喜欢和你不喜欢的角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