霰衔着镇血丹找到司徒岭时,他正对着那两瓣玉佩出神,指尖反复摩挲着交错的裂痕,一次次试图将碎片拼合,却总在松手时再度分离。连霰走近的脚步声,都未曾惊扰他分毫。
霰“喂……绿茶精,把药吃了,我替你疗伤。”
霰抬手,掌心托着那枚泛着微光的镇血丹。
听到声音,司徒岭猛地抬头,目光下意识扫过霰的身后——那里空无一人,他眼中刚燃起的光亮,瞬间像被泼了冷水般黯淡下去。
脸上的血迹尚未清理,干涸的暗红凝在颊边,衬得他原本清俊的眉眼,竟有种脆弱的可怜。
霰“别找了,主人不在。”
霰又抬了抬手腕,催促他接过药丸。
司徒岭“带我去见她。”
司徒岭蹙紧眉,眼眶还泛着未褪的湿润,语气里满是执拗。
霰“……”
见他迟迟不接,霰只好先收起药丸,掌心凝起淡青色的灵力,便要往他身上探去。
司徒岭“阿霰,求你了,带我去见她。”
司徒岭突然伸手,紧紧攥住了他的手腕。
霰反手便施了定身术,将他禁锢在原地,重新专注地渡入灵力疗伤。
霰“绿茶精,你就安分待在司判堂吧,主人……有自己的安排。”
看着司徒岭这副失魂落魄的模样,霰心里也堵得慌,可他能说的,只剩这一句。
一刻钟过去,霰才缓缓收回灵力,解开他的禁制,再次将镇血丹递到他面前。
司徒岭“我先见她,就一面,见一面我就走。”
司徒岭的姿态近乎哀求,身子微微前倾,只差跪下来,吓得霰猛地往后跳开。
霰“喂喂喂,我可受不起!”
霰“这药丸是主人给的,你确定不要?”
霰早摸准了他的软肋,这话一出,果然见司徒岭的动作顿住了。
他一听到“主人给的”四个字,指尖颤了颤,小心翼翼地接过药丸,指腹反复蹭着药面。
司徒岭“是她让你来给我疗伤的吗?”
霰“……不是。”
霰垂眸,终究还是撒了谎。
司徒岭“她当真如此绝情……”
司徒岭握着药丸的手缓缓垂下,双目失神地望着地面,声音轻得像呢喃。
司徒岭“姐姐就这般喜欢他吗?是我哪里做得不够好?”
见他只攥着药丸不肯吃,霰急得指尖都在发烫——完不成主人的吩咐,他回去可没法交差。
霰“你把药丸吃了,主人或许会回来见你。”
司徒岭“此话当真?”
司徒岭猛地抬头,眼底瞬间亮起细碎的光,不等霰回应,便立刻将镇血丹吞了下去。
司徒岭“姐姐什么时候来?”
霰“我也不知道,大概……大概明天吧。”
霰“哎呀,你就安心待着吧,相信主人。”
霰怕他再追问,话音刚落,便化作一只雪白的狐形,一溜烟跑没了影。
司徒岭“…骗子。”
和他主人一样,都是哄人的小骗子。
司徒岭掏出腰间的飞书铃,指尖轻轻晃了晃。铃声未落,一道紫色身影已凭空幻化在他身后。
浮月“主上,您怎么样?”
浮月上前一步,看着他苍白的脸色,眉宇间满是担忧。
司徒岭“无碍,姐姐给了我镇血丹。”
他顿了顿,语气突然变得异常坚定。
司徒岭“浮月,千虫术最后一步是什么?我需要尽快炼成。”
浮月“主上,你疯了?”
浮月惊得声音都变了调。
浮月“修炼千虫术急不得!你才刚结束前一阶段,身子本就虚弱,如今又被勋名所伤,若执意强行冲击最后一步,定会遭萤蛊反噬,先前你种下的萤蛊若尽数覆灭,你便会魂堕无间啊!”
司徒岭缓缓摇头,眼底没有半分犹豫。
司徒岭“等不了了。唯有我变强大,姐姐才不会嫌弃我没有灵脉,唯有我强大,才能真正护好她。”
司徒岭“告诉我,最后一步是什么。”
浮月“……”
浮月望着他决绝的眼神,知道自己劝不动,终是轻叹一声,将最后一步秘法和盘托出。
习得千虫术最后一步,需以自身指尖血为引,令萤蛊穿透皮肉,钻入四肢百骸。
过程中需强忍萤蛊啃噬经脉的剧痛,摒弃所有恐惧与杂念——若心生退意,萤蛊便会反噬,啃食心脉。
唯有保持本心清明,让自身气息与萤蛊的微弱荧光彻底交融,直至体内凝结出一枚温润的‘萤心虫丹’,七十七只萤蛊的意识尽数化为自身意念的延伸,千虫术才算真正功成。
自此,虫丹在则术在,虫丹灭则魂散,再无回头之路。
浮月“主上,您要不再考虑一下?”
浮月仍想再劝——司徒岭此刻心神大乱,此时修炼,十有八九会落得反噬的下场。
司徒岭“不用了,我心意已决。”
他忽然想起什么,抬手将那两瓣玉佩递向浮月。
司徒岭“对了。你替我去寻能修复此佩之人,不管用什么办法,只要能让它完好无损,多大的报酬我都给。”
浮月“...是。”
浮月接过玉佩,指尖触到冰凉的裂痕时,终是沉默着应下,言有尽而意无穷。
这世上哪有能将碎成两瓣的玉佩修复得“完好无损”的法子?即便用秘法将碎片天衣无缝地粘连,那道裂痕也早已刻进玉骨里,再不是从前那枚玉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