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惨淡的恒星光芒透过废墟的缝隙，照进他们简陋的栖身之所。
严浩翔先醒了过来，意识回笼的瞬间，昨夜那场情绪崩溃的记忆便清晰地浮现，让他身体有瞬间的僵硬。
但他很快便恢复了镇定，感受到身上还盖着那件残留着灼热气息的外套，他沉默地坐起身。
几乎是同时，旁边的刘耀文也动了动，睁开了眼睛，那双狼一样的眸子里没有丝毫刚睡醒的朦胧，显然也醒了有一会儿。
两人的目光在昏暗中短暂交汇，又迅速各自移开。昨夜那场揭露一切真相的谈话，以及严浩翔罕见的失态，像一层无形的薄膜，横亘在两人之间，微妙，却并不令人窒息。
严浩翔整理好他的外套递了过去，声音恢复了往常的平静，听不出什么波澜：“你的。”
刘耀文也没多话，伸手接过，随意地搭在肩上，仿佛那件盖在别人身上一夜、沾染了淡淡冷杉气息的外套，再寻常不过。“嗯。”
没有感谢，没有调侃，也没有对昨夜之事的只字提及。一种心照不宣的默契在沉默中流淌。他们都清楚，有些伤口需要自己愈合，有些痛苦不必反复言说。
跨过那条界限之后，他们不再是互相提防的囚犯与审判长，也不再是仅仅为了生存而临时联手的逃犯，他们是共享了最黑暗秘密、背负着共同血仇的...同盟。
两人简单处理了一下伤口，便开始在更大的废墟范围内搜寻任何可能有用的物资。
这片废弃的殖民星球死寂得可怕，除了风声和他们的脚步声，再无异响。他们在一处疑似是旧时代研究所或档案室的、坍塌更严重的建筑残骸中仔细翻找。
“喂，来看这个。” 刘耀文的声音从一堆扭曲的金属柜后传来。
严浩翔走过去，看到他正从一堆烧焦的线路板和破碎的存储碟片中，扒拉出一个材质特殊、巴掌大小的黑色金属匣子。它外表虽然斑驳，但结构基本完整，似乎具备基础的抗环境侵蚀能力。
刘耀文用蛮力撬开了它，映入眼帘的是几块布满灰尘、接口老旧的的数据存储芯片，以及一个同样古老的、需要独立能源驱动的便携式读取器。
“这是什么？老掉牙的纪念品？”刘耀文拿起一块芯片，对着火光看了看。
严浩翔接过芯片和读取器，眼中闪过一丝异色。他认得这种制式，是几十年前管理局内部使用的某种高保密级别存储设备。“不，这可能是...被刻意留下的，或者没来得及完全销毁的东西。”
幸运的是，逃生舱上有兼容老式接口的转换器，并且能为读取器提供微弱的能源。经过一番折腾，读取器微弱的屏幕亮了起来，显示出支离破碎、因年代久远而部分损毁的数据流。
大部分文件无法打开，但少数几个能读取的片段，已足以让他们脊背发凉。
那是一些残缺的内部备忘录和实验观察日志的备份，日期标注正是在这个星球被宣布废弃的前几年。
「...YW-64殖民地居民信息素稳定性出现大规模、不可逆退化，疑似与长期暴露于本地开采的矿物辐射有关。建议终止群体适应性长期观测计划...」
「...样本群体出现排异反应，等级制度维系成本远超预期，任务执行难度增大...」
「...为确保核心区稳定，最高议会已批准最新方案。YW-64及同类观测点将按计划进行环境重置与信息封锁...」
断断续续的文字，冰冷的术语，拼凑出一个令人不寒而栗的真相：这个星球的衰败，并非单纯的资源枯竭，而更像是一场...早有预谋的、残酷的社会性实验失败后，被无情清理掉的现场！而这些陌生信息可能指向了管理局更深、更黑暗的内幕。
严浩翔看着屏幕上那些冰冷的文字，又透过残破的墙壁缝隙，望向外面死寂的废墟。他一直守护的秩序，其光鲜的外表之下，竟然埋葬着如此多的谎言和牺牲品。他握紧了拳头，指甲深深陷入掌心。
刘耀文也沉默了，火光在他脸上跳跃，映照出他眼中前所未有的沉重。他看向严浩翔，看到了对方眼中同样的震惊与颠覆。
“看来，”刘耀文的声音在寂静中显得格外清晰，“我们要掀翻的，不仅仅是一张通缉令，而是整个他妈的金字塔。”
严浩翔心里早已了然，他抬起手，将那些古老的数据芯片，紧紧握在了手中。
“你导师...” 紧接着刘耀文第一次主动向他提起这个人，带着些许仇恨，语气肯定，更像是一种共同的判断，“他绝对知情，甚至可能就是核心参与者之一。他培养你，控制你，不仅仅是因为你的Enigma身份，更可能是因为你是那对试图揭露真相的夫妇的儿子！”
严浩翔闭上眼，导师那张看似威严关切的脸庞清晰地浮现在眼前，过往的点点滴滴此刻都染上了令人不寒而栗的色彩。他不是被培养的继承人，他是被精心雕琢的祭品。
“我知道。” 严浩翔再睁开眼时，里面只剩下冰冷的杀意，“这笔账，我会亲自跟他算。” 他的语气平静，却带着一种毋庸置疑的决心。这一次，他的决心里，不再仅仅是为了自己，也包含了为父母、为宋亚轩、甚至...为了眼前这个与他命运交织的刘耀文讨回公道的意味。
刘耀文看着他眼中那与自己如出一辙的狠厉与决绝，心中某处微微动了一下。他扯出一个算不上好看，却无比真实的笑容：“算账的时候，带上我。”
他向前走了一步，距离严浩翔更近了些，几乎能感受到对方身上传来的、冰冷信息素下压抑着的剧烈情绪，“我和宋亚轩的账，也得跟他们好好算算。” 这句话，像是在宣告同盟，也像是在...安抚对方那显而易见的痛苦。
就在这时，宋亚轩加密处理的再一次传来，突然发出了一阵极其微弱的、特定频率的震动。
两人神色同时一凛，之前的微妙氛围瞬间被紧张取代。
刘耀文迅速接通。
宋亚轩压得极低、语速飞快的声音传来，带来了神秘组织出动的噩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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