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贝洛伯格的倒数第三天,原本计划好的“告别行程”被意外打乱——娜塔莎清晨敲门时,手里攥着一张皱巴巴的纸条,上面记着三个“待办事项”,是下层区居民偷偷托她转达的:“想让开拓者看看,我们平时是怎么过日子的”。这些藏在主线缝隙里的小众支线、没来得及露面的小人物,就这样成了我们与贝洛伯格最贴近的告别。
天还没亮透,雪原上的寒风带着冰粒,刮在脸上生疼。我们跟着老陈往大矿区走,他穿着洗得发白的深蓝色工装,工装袖口缝着一块补丁,是用矿车帆布补的——按他的说法,这是“矿区人的勋章”。老陈是大矿区最老的调度员,守着这条矿道整整三十年,比寒潮来得还早。
“以前这矿道热闹着呢,二十多辆矿车来回跑,拉煤的、运零件的,晚上灯一亮,跟银河似的。”老陈指着岩壁上模糊的编号,“那是03号的位置,当年阿明最喜欢开它,说跑得最快。”阿明是老陈的徒弟,十年前矿道塌方,为了把困在里面的工人推出来,自己被埋在了里面。现在老陈守着的08号矿车,就是阿明生前最后修好的一辆。
08号矿车停在矿道深处,车身锈迹斑斑,车头的灯早就不亮了,车轮卡在铁轨缝隙里,旁边还散落着几块断裂的枕木。“昨天运暖气管零件的时候,突然脱轨了。”老陈蹲下身,从工具包掏出一张泛黄的图纸,图纸边缘卷着边,上面用红笔标着“08号维修重点”,是阿明的字迹,“我这老眼昏花的,琢磨了一晚上,也没找出问题在哪。”
丹恒接过图纸,指尖在矿车底盘上敲了敲:“是轴承锈死了,还有车轮的定位销松了。”我们分工合作,三月七用相机的强光照着底盘,我和老陈递工具,丹恒则用长枪的蓝光加热锈死的轴承——蓝光落在金属上,泛起淡淡的暖意,像在唤醒沉睡的老伙计。
修到一半,矿道里的煤油灯突然晃了晃,老陈突然站起来,往矿道深处走:“得去看看通风口,别待会儿又出问题。”他走得很慢,却很稳,路过一处塌陷的岩壁时,停下来摸了摸:“这里就是当年塌方的地方,阿明就埋在这后面。”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块小小的煤块,放在岩壁前:“每次来修矿车,都跟他说说话,告诉他矿道还好好的,大家也好好的。”
两个小时后,08号矿车终于重新启动。引擎的声音虽然沙哑,却带着久违的力道,车头的临时灯泡亮起来,照亮了前方的铁轨。老陈坐在驾驶座上,双手握着方向盘,像在抚摸老朋友的手:“阿明,咱们又能跑了。”他从车窗探出头,扔给我一个金属牌,上面刻着“08”和两道铁轨的图案:“这个你拿着,下次回来,我开着08号带你跑遍整个矿区,让你看看阿明说的‘矿道银河’。”
离开矿道时,天已经亮了。08号矿车的声音渐渐远去,岩壁上的煤油灯还在亮着,像阿明和老陈的眼睛,守着这条承载了三十年记忆的铁道。
中午的铆钉镇飘着小雪,巷口的小木屋前,桑博正鬼鬼祟祟地往布袋里塞东西——不是平时倒卖的零件,而是几包暖宝宝和半袋糖果。看到我们,他先是一愣,随即挠着头笑了,少了平时的油滑,多了点局促:“被你们抓包了?走,带你们看看我的‘正经生意’。”
木屋里面比外面暖和,靠墙的货架上摆着分类整齐的物资:左边是药品和暖宝宝,中间是工具和零件,右边是孩子们的玩具和糖果,一个穿红色外套的女孩正蹲在地上,给每个物资袋贴标签。“这是莉莉娅,我的‘合伙人’。”桑博介绍道,“我们这生意,叫‘以物易物’,不赚差价,就是帮大家周转。”
莉莉娅举起一个贴着“张奶奶”标签的袋子,里面装着感冒药和暖宝宝:“张奶奶的孙子感冒了,她用自己织的毛衣换这些。上次她给的毛衣太大,我改了改,给巷口的流浪猫做了个窝。”她指着墙上的本子,上面记着每个居民的需求:“李爷爷要修拐杖的螺丝,王婶要缝衣服的线,虎克要的齿轮昨天刚找到,放在那边的盒子里。”
正说着,门外传来敲门声。一个小男孩抱着半袋土豆跑进来,脸蛋冻得通红:“桑博哥哥,我用土豆换糖果,给妹妹当生日礼物。”桑博接过土豆,却给了他一把糖果,还额外塞了个小玩具:“土豆够换两包,这个玩具是送你妹妹的,生日快乐。”
小男孩走后,莉莉娅才跟我们说:“桑博以前总装成投机者,是怕银鬃铁卫查他。之前下层区缺药,他冒着风险去上层区的旧药库找,回来的时候被铁卫追,腿都摔伤了。”桑博别过脸,假装整理货架:“都是过去的事了,现在好了,布洛妮娅解封了物资通道,我们不用再偷偷摸摸的了。”
离开时,莉莉娅给我们装了满满一袋暖宝宝和糖果:“路上冷,这个能捂手。下次回来,我们的货架肯定更满了,说不定还能开个‘便民站’,让大家不用跑远路就能换到东西。”桑博则拍了拍我的肩膀:“要是遇到麻烦,记得找我——桑博的人脉,可不是吹的!”
离开前的最后一个上午,我们跟着娜塔莎去了互助会的旧址。那是一间向阳的小屋,窗户上贴着居民们剪的雪花剪纸,屋里的长桌上,摊着一本厚厚的笔记本,是瓦赫医生留下的配方本。“瓦赫医生走后,大家没散,反而把互助会办得更热闹了。”娜塔莎笑着说,“小周,快给开拓者看看你们改良的药。”
一个穿白大褂的年轻人从里屋走出来,手里拿着一瓶淡绿色的药剂,是小周,瓦赫医生生前的助手。“这是改良后的感冒药,以前用的‘冰晶草’下层区没有,我们试了很多种草药,最后发现‘雪绒花’效果一样,还没副作用。”他指着窗外的小菜地,里面种着一片白色的小花,“那就是雪绒花,上个月刚种的,现在够给半个铆钉镇的人配药了。”
长桌旁,几个居民正围着配方本讨论,王婶手里拿着晒干的雪绒花:“小周,你看这个够不够干?要是不行,我再晒两天。”小周接过雪绒花,仔细看了看:“够了,王婶,谢谢您。”他转头跟我们解释:“这些草药都是居民们自己种的,谁有空就来浇水,收了就拿到这里来,大家一起配药,一起分。”
娜塔莎拿起配方本,翻到最后一页,上面是瓦赫医生的字迹:“若有一天我不在,愿互助之火永不灭。”“瓦赫医生以前总说,药是用来救人的,不是用来换钱的。”小周的眼眶有点红,“我们没让他失望,现在互助会不仅配药,还帮老人挑水、帮孩子补课,大家就像一家人。”
离开时,小周给我们装了两瓶改良后的感冒药:“这个保质期长,路上要是着凉了能用。下次回来,我再给你们看新改良的药,说不定到时候,我们能把药送到上层区去,让整个贝洛伯格的人都能用。”
夕阳西下时,我们手里多了三样东西:老陈的08号金属牌、莉莉娅的暖宝宝、小周的感冒药。这些不起眼的小物件,藏着雅利洛-Ⅵ最真实的温度——不是轰轰烈烈的战斗,而是老陈守了三十年的矿车、桑博和莉莉娅偷偷运转的“互助生意”、小周和居民们坚持的配方改良。它们像雪原上的星火,虽然微小,却足以照亮贝洛伯格的新生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