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笙第一次见到宁远肃时,他正站在画廊的落地窗前,手里捏着一幅女人的肖像画。画里的人眉眼弯弯,笑起来时眼角有颗小小的泪痣——和简笙脸上的痣,长在一模一样的位置。
“就你吧。”宁远肃转过身,目光扫过她的脸,语气没有丝毫温度,“月薪五万,住在我指定的公寓,扮演‘阿晚’,直到我厌倦为止。”
阿晚,是宁远肃的白月光,三年前在一场车祸里去世了。而简笙,不过是个因为和阿晚有七分相似,被他从打工的咖啡馆“捡”回来的替身。
简笙点头答应了。她需要钱给母亲治病,宁远肃的条件,像根救命稻草,哪怕知道自己只是个影子,也只能紧紧抓住。
住进宁远肃的别墅后,简笙开始学着扮演“阿晚”。她穿阿晚喜欢的白色连衣裙,喝阿晚爱喝的焦糖玛奇朵,甚至模仿阿晚说话的语气、走路的姿态。宁远肃很满意,偶尔会在她身上看到阿晚的影子时,伸手摸她的头发,眼神里带着她看不懂的怀念与悲伤。
可简笙知道,那些温柔从来不属于她。有次她不小心打碎了阿晚最喜欢的花瓶,宁远肃第一次对她发了火,眼神冷得像冰:“谁让你碰她的东西?你以为你真的能代替她吗?”
简笙蹲在地上捡碎片,指尖被划破也没敢吭声。她看着宁远肃抱着破碎的花瓶,小心翼翼的模样,突然明白——她永远只是个替身,永远也成不了阿晚。
日子一天天过去,简笙在扮演“阿晚”的同时,也悄悄动了心。
宁远肃会在她生病时,皱着眉给她递药;会在她加班晚归时,留一盏客厅的灯;会在她因为想念母亲偷偷掉眼泪时,笨拙地递给她一张纸巾,虽然没说安慰的话,却会陪她坐一整晚。
她知道这些或许只是错觉,是宁远肃把对阿晚的愧疚转移到了她身上,可她还是忍不住沦陷。她开始期待宁远肃回家,期待他偶尔的温柔,甚至期待他能分一点点目光,真正看到她这个“简笙”,而不是“阿晚的影子”。
她试着做自己喜欢的菜,想让宁远肃尝尝她的味道;她不再穿白色连衣裙,换上了自己喜欢的牛仔外套;她甚至鼓起勇气,在宁远肃生日那天,给他准备了一份手工礼物,而不是按照阿晚的喜好挑选。
“这是什么?”宁远肃看着礼物盒,语气带着疑惑。
“是我自己做的,”简笙紧张地攥着衣角,“祝你生日快乐,宁远肃。”她第一次叫他的名字,而不是像以前那样,模仿阿晚叫他“阿肃”。
宁远肃打开盒子,里面是个小小的木雕,刻着一只展翅的小鸟。他愣了一下,随即把盒子放在一边,语气恢复了平时的冷淡:“我不需要你的礼物,以后别再做这些多余的事。”
简笙的心瞬间凉了半截。她看着宁远肃转身走进书房,里面挂着阿晚的大幅肖像画,在灯光下显得格外刺眼。她终于明白,她的心动,从一开始就是个错误;她的存在,不过是宁远肃用来缅怀阿晚的工具。
更让她绝望的是,她发现自己怀孕了。她拿着孕检报告,犹豫了很久,还是决定告诉宁远肃——她想赌一把,赌这个孩子能让他看到她,赌他们之间能有不一样的可能。
可宁远肃的反应,彻底击碎了她的幻想。他看着报告,沉默了很久,最后说:“打掉吧。简笙,你别忘了自己的身份,这个孩子,不该存在。”
简笙看着他冰冷的眼神,眼泪终于掉了下来。她攥着报告,转身跑出了别墅——她再也不想做阿晚的替身了,再也不想留在这个让她痛苦的地方了。
简笙带着仅有的积蓄,回了老家。她没打掉孩子,找了份简单的工作,租了个小房子,准备独自把孩子生下来,开始新的生活。
她以为自己再也不会和宁远肃有交集,可在孩子出生后的第三个月,宁远肃还是找到了她。
他站在出租屋的门口,西装革履,却掩不住眼底的疲惫和慌乱。他看着简笙怀里的孩子,小小的脸皱着,像极了他,眼神里满是复杂。
“简笙,跟我回去。”他伸出手,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恳求,“我知道以前是我错了,我不该把你当成阿晚的替身,不该对你那么冷漠。以后我会好好待你,待孩子,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
简笙抱着孩子,往后退了一步,摇了摇头。她看着宁远肃,眼神平静,却带着一丝疏离:“宁远肃,太晚了。在你让我打掉孩子的那一刻,我们之间就已经结束了。”
“我知道我错了,我可以改,”宁远肃的声音带着颤抖,“简笙,我后来才发现,我对你的感情早就不一样了。我会在你不在的时候,习惯性地找你;会在看到白色连衣裙时,想起你穿牛仔外套的样子;会在深夜里,想起你给我做的菜,想起你偷偷掉眼泪的模样。简笙,我喜欢你,不是因为你像阿晚,是因为你是简笙。”
“可我已经不需要了。”简笙轻轻拍着怀里的孩子,声音温柔却坚定,“宁远肃,你从来都不知道,我在扮演阿晚的时候有多痛苦;你从来都不知道,我鼓起勇气对你动心时,有多害怕;你更不知道,你让我打掉孩子时,我有多绝望。这些伤害,不是一句‘我错了’就能弥补的。”
她顿了顿,看着宁远肃泛红的眼眶,继续说:“我现在过得很好,有孩子陪着我,很安稳。你走吧,以后不要再来打扰我们了。”
宁远肃站在原地,看着简笙抱着孩子转身走进房间,门在他面前缓缓关上,像一道无法逾越的鸿沟。他伸出手,却什么也抓不到,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错失了那个曾经满心满眼都是他的女孩。
后来,宁远肃再也没有找过简笙。他把阿晚的肖像画收了起来,把别墅里属于阿晚的东西都捐了出去,却再也找不回那个曾经为他扮演别人、为他动心的简笙。
他终于明白,有些错误一旦犯下,就再也无法弥补;有些人一旦错过,就再也回不来了。而简笙,那个曾经的替身,成了他这辈子最遗憾、最无法原谅自己的存在。
简笙则带着孩子,在小城里过着平静的生活。她偶尔会想起宁远肃,想起那段痛苦又心动的日子,却再也没有波澜。她知道,她的人生,早就不需要他了;她的幸福,也早已不需要依靠他来实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