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砚辞继续道,语气不带丝毫情绪,却字字如锤:
蓝玦·砚辞“温公子昨日之举,连犯三条门规。我依规制止,何错之有?若温公子认为我蓝氏规矩不妥,大可离去。昆仑虚,不欢迎不守规矩之人。”
他竟直接下了逐客令!
温朝“你!”
温朝气得脸色铁青,指着蓝砚辞,周身灵力因暴怒而隐隐失控,带起一股热浪。
温朝“蓝砚辞!你竟敢如此跟我说话!”
蓝启明“砚辞所言,便是蓝氏的态度。”
蓝启明此时方才缓缓开口,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蓝启明“温公子,此地是昆仑虚,是求学问道之所,非是炎阳谷。还请你,入乡随俗。”
连蓝启明都明确表态支持蓝砚辞,几位长老也纷纷颔首,目光严厉地看向温晁。
温朝胸口剧烈起伏,他没想到蓝氏态度竟如此强硬,丝毫不给他炎阳谷面子。他环视一周,只见明德堂内所有蓝氏之人,皆面色肃然,眼神坚定。他知道,今日若再闹下去,恐怕真的难以收场。强行冲突,他占不到任何便宜,反而会落人口实。
一股极致的屈辱和怒火在他心中燃烧,几乎要将他吞噬。但他终究不是完全的蠢货,懂得审时度势。他死死地盯着蓝砚辞,眼神阴毒得仿佛要将他剥皮拆骨,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温朝“好!好一个蓝氏!好一个蓝二公子!今日之‘赐’,温某……记下了!”
他猛地转身,猩红的披风在空中划过一个凌厉的弧度,对着随从厉声喝道:
温朝“我们走!”
温朝一行人,来得嚣张,去得狼狈。他并未返回客舍,而是直接带着人,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昆仑虚山门,那决绝的背影,充满了不甘与怨毒。
消息传出,众人反应各异。
江望舒在听闻温朝被蓝砚辞以强硬姿态“请”离昆仑虚后,心中一块大石终于落地,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安心与感激。她知道,以蓝砚辞的性子,做出如此直接甚至有些“不留情面”的举动,需要承担多大的压力,又需要多么坚定的决心来维护她与昆仑虚的规矩。
苏驰远心情复杂,一方面庆幸温朝这个麻烦暂时离开了,另一方面却又因这麻烦是由蓝砚辞解决而感到莫名的憋闷。江曜辞则对蓝砚辞多了几分认可,至少在此事上,他做得无可指摘,但是他还是嫉妒。金珩屿远远望着,心中苦涩更浓,那样耀眼的人,自有更强大的人去守护,而他,连站出来的资格都没有。
蓝汀眠在得知此事后,只是轻轻叹了口气,对弟弟道:
蓝舟·汀眠“此举虽解了近忧,却也彻底得罪了温晁,日后需更加小心。”
蓝砚辞默然点头,他何尝不知?但若重来一次,他依然会如此选择。
落在众人眼中,蓝二公子以如此雷霆手段维护云梦泽的明珠,其心意,已昭然若揭。
晨钟敲响,肃穆的考堂内落针可闻。这是昆仑虚首次大考,意义非凡,试题之艰深,更是让不少弟子刚展开卷轴便白了脸色。一时间,堂内只闻笔尖沙沙与偶尔抑制不住的、焦躁的轻嘶声,更有甚者,已开始无意识地揪扯自己的头发,对着那玄奥的符文与晦涩的经义直挠头。
监考的蓝启明负手在座位间的狭窄通道中缓缓踱步,面容沉肃。他目光如电,扫过一张张抓耳挠腮、愁苦万分的脸,看着那卷面上大片刺眼的空白或胡写乱画的痕迹,胸口一阵发闷,只觉得一股浊气堵在心口,差点背过气去。
蓝启明(“这些平日不用功的小崽子们!”)
他强压火气,先踱至蓝砚辞身旁。但见这位执法官侄儿坐姿如松,笔下从容不迫,字迹清峻峭拔,如寒枝栖雪,自带风骨。再观其答题内容,引经据典,条分缕析,正确率极高。蓝启明微微颔首,捻了捻胡须,眼中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欣慰。
蓝启明(“严谨持重,从未让人失望。”)
视线转向一旁的苏驰远。这小子倒是姿态闲散,一手支颐,一手执笔,看似漫不经心。然而细看其答卷,基础部分扎实无比,应对那些刁钻的应用题也颇有巧思,只是那字迹……龙飞凤舞,恣意奔放,带着他本人那股不羁的劲儿,虽略显潦草,倒也还能辨认。蓝启明蹙了蹙眉,最终还是点了点头,算是勉强认可。
苏野·驰远(“题目轻轻松松,小望舒做的怎么样了?”)
接着,他查看了江曜辞与金禹时的考卷。江曜辞思路清晰,论述严谨;金禹时则另辟蹊径,解法新颖。皆属上乘,蓝启明心中稍慰。
蓝启明(“不错。”)
目光落到江不离身上时,他停留片刻。这丫头还算踏实,卷面整洁,该掌握的基础部分大抵无误,只是遇到需要融会贯通、灵活变通的难题时,便显得有些力不从心,成绩大抵在中上游徘徊。尚可,尚可。
最后,他踱至江望舒案前。只一眼,方才被那群学渣气得郁结于胸的闷气竟霎时一扫而空!但见那卷面干净得如同秋日晴空,字迹工整娟秀,却又不失筋骨,一行行、一列列,如珠如玉。
江姝·望舒(“简单。”)
蓝启明捻须的手都微微有些激动,更惊人的是那答题内容,非但基础题全对,连那些他特意设置用来拉开差距的、涉及冷僻古籍与复杂灵力运转原理的压轴难题,她也解得步骤清晰,逻辑严密,甚至在某些环节提出了更为精妙的见解。
蓝启明(“好,好,好啊!此女悟性绝佳,根基深厚,实乃可造之材!”)
考试结束的钟声响起,方才还一片死寂的考堂瞬间“活”了过来。方才的紧张压抑顷刻抛到九霄云外,弟子们长吁短叹,呼朋引伴,讨论声、抱怨声、嬉笑声顿时充斥四周,俨然换了人间。
蓝启明刚缓和不久的脸色瞬间又沉了下来。
蓝启明(“这群小兔崽子,方才考试时的窘迫都忘了?如此心性浮躁,成何体统!”)
蓝启明“肃静!”
他一声蕴含威压的低喝,让整个考堂瞬间安静下来。
蓝启明“看来尔等是自觉考得不错了?既然如此,老夫便现场考校一番,答不上来者,回去将《宗门清规》抄录十遍!”
一时间,哀鸿遍野。蓝启明可不管这些,开始一个个点名抽问。问题皆是基于此次考试中那些易错、易混淆的难点,甚至更深一层,直指核心奥义,听得一众弟子头皮发麻,不少人支支吾吾,面红耳赤,纷纷领了抄写家规的惩罚。
轮到重点“照顾”对象时,蓝启明率先点了蓝砚辞:
蓝启明“砚辞,你且说说,《灵枢秘义》第三章所言‘气贯璇玑,意守丹元’,其中‘璇玑’所指,除常规经络穴位外,在大型复合阵法中,又可类比为何种枢纽?其灵力承转特性,与‘丹元’之固守,如何协调统一,方能避免灵流反噬?”
此问极为精深,已超出课本范畴,需要极强的理论联系实际的能力。众弟子皆屏息凝神。蓝砚辞略一沉吟,便从容应答:
蓝玦·砚辞“于大型复合阵中,‘璇玑’可视为多重阵眼交汇之核心灵节点,其性非静而动,需以神念微操,引导不同属性灵力有序流转。”
蓝玦·砚辞“至于与‘丹元’固守之协调,关键在于‘意守’二字,非死守不变,而是以自身神念为基,构建动态平衡,使核心灵节点如中枢调度,而非僵化壁垒,如此方可避免灵流淤积或冲突导致的反噬。”
蓝启明(“ 言辞精准,逻辑严密。”)
蓝启明眼中赞许之色更浓,微微颔首。随即,他目光转向江望舒,问题更是刁钻:
蓝启明“望舒,那你来解答。若以‘冰心诀’心法,催动‘流火咒’术式,二者属性相克,理论上绝无成功可能。然古籍《异法杂谈》中有隐晦提及,曾有先贤成就此术。你且推论,若欲实现此悖逆之举,其关键契机可能在于何处?需从灵力本质与神识转化层面阐述。”
这个问题简直匪夷所思,近乎于悖论!所有人都替江望舒捏了把汗。却见她只是微微蹙眉思索片刻,便清声答道:
江姝·望舒“回禀先生,灵力属性虽分五行,然其本质同源,皆为能量显化。‘冰心诀’凝神静气,意在极致掌控;‘流火咒’狂暴炽烈,重在能量释放。二者相克在于表象特性。”
江姝·望舒“若欲融合,关键或非强行调和属性,而在‘神识转化’——以‘冰心’之境,极致内敛压缩灵力,剔除其‘寒’之表象,仅取其‘凝’之精粹,于瞬息间逆转神识,将其作为最纯粹的‘能量种子’点燃,模拟‘流火’之初生。”
江姝·望舒“此过程需对灵力本质有超乎常人的洞察力与精准到极致的神念操控,且对施术者负荷极大,故近乎传说,难以复现。”
一番言论,不仅回答了问题,更点明了其难以实现的根源,见解独到,发人深省。
蓝启明抚掌,脸上终于露出了今日最为真切的笑容。
蓝启明“好!甚好!尔等当以砚辞、望舒为楷模,勤勉修行,深研道法,而非考后便忘乎所以!今日抽问到此为止,未答出者,自觉领罚!”
蓝启明方才那点欣慰之色还未完全从脸上褪去,眼见底下弟子们因抽问结束而隐隐松懈的气氛,他眉头一拧,须发微张,仿佛一头即将发怒的老狮。他清了清嗓子,那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瞬间压过了所有细微的嘈杂:
蓝启明“考察便到此为止。”
他目光如炬,缓缓扫过全场,每一个被他看到的弟子都不由自主地挺直了背脊。
蓝启明“然,学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今日之试,不过是对尔等平日所学的一次检阅。真正的修行,在于日积月累,在于点滴之功。”
他略作停顿,确保每一个字都清晰地敲打在弟子的心头上,这才掷地有声地宣布:
蓝启明“故而,明日辰时,所有人,将尔等入门至今的修行笔记,悉数呈上!老夫要一一查验,若有字迹潦草、敷衍了事、缺漏不全者……”
他冷哼一声,未尽之语中的威胁意味让所有弟子头皮一炸。
蓝启明“哼,届时便不是抄写《宗门清规》十遍这般简单了!都听明白了?”
什么都是“听……听明白了……”
底下传来一片有气无力、带着绝望的回应。
蓝启明这才像是稍稍满意,拂袖转身,留下满堂瞬间石化、继而哀鸿遍野的弟子。
什么都是“笔记?!我之前的都记了什么?”
什么都是“完了完了,我好多课都在打瞌睡,记得跟鬼画符一样……”
什么都是“快,快回去补!今晚别想睡了!”
方才还因考试结束而活跃的气氛瞬间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兵荒马乱的恐慌。有人已经开始疯狂翻找自己的芥子袋或储物法器,有人则一脸生无可恋地瘫在座位上。
苏驰远揉了揉额角,低声对旁边的江曜辞苦笑道:
苏野·驰远“这老头,是真不给人喘口气的机会啊……”
苏驰远天资聪颖,课业优秀,偏偏性子跳脱不羁,最不耐烦这些条条框框的笔记,认为记住便是,何须费笔墨?
成绩一贯优越的,如蓝砚辞、江曜辞、金禹时之流,更是稳坐钓鱼台,他们的笔记向来是范本级别的存在。
那些努力却资质平平的弟子,如江不离等人,倒是心态平和,反正日常笔记也算齐全,检查便检查,并无太大感觉。
而江望舒天赋异禀,过目不忘,门门功课皆能拔得头筹。那些先生讲授的内容,她听一遍便已印入脑海,自然觉得没有誊写下来的必要。
在昆仑虚求学的这段日子,相较于在云梦泽时母亲虞鸢那般严苛到近乎不近人情的督促,她已算是放纵了自己许多。可她也深知,若交不上笔记,丢的不仅是自己的脸,更是云梦泽的脸面。今晚,这笔记是无论如何也必须补起来了。
几人并肩走在回舍馆的青石小径上,夕阳将他们的影子拉得长长的。
江望舒轻轻“啊”了一声,难得露出了几分属于她这个年纪的懊恼和愁容,小声嘀咕:
江姝·望舒“完啦,笔记一点没做……”
苏驰远和江曜辞同时看向她。平日里总是从容淡定、聪慧得不像话的少女,此刻微微蹙着秀眉,带着点孩子气的委屈,模样格外生动可爱。
苏驰远立刻凑上前,一副“我懂你”的样子,笑嘻嘻道:
苏野·驰远“没事没事,小望舒,别担心!师兄陪你一起,师兄也半个字没写呢!”
江望舒闻言,无奈地扶了扶额,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
江姝·望舒“我就知道……”
一旁的江曜辞沉默片刻,清了清嗓子,看似随意地开口:
江恒·曜辞“我……笔记有多余的,可以分你一部分抄录。”
他顿了顿,又习惯性地找补,语气刻意带上几分嫌弃
江恒·曜辞“我怕你一个人补不完,到时候交不上,丢的可是我云梦泽的人。”
江望舒何等了解他,一听这话就知道他又在口是心非。她立刻弯起眼睛,笑容甜美,声音又软又糯:
江姝·望舒“哥哥,你真好!嘿嘿,谢谢哥哥啦!”
这一声“哥哥”叫得又甜又脆,不同于平日里简单的一个“哥”字,带着明显的亲昵和依赖。江曜辞猝不及防,看着她笑靥如花的脸庞,只觉得心头像是被什么轻轻撞了一下,耳根不受控制地漫上热意,一时竟有些怔忪,忘了反应。

苏驰远将他的窘态尽收眼底,立刻促狭地起哄:
苏野·驰远“哟哟哟,江恒,你这脸是怎么了?莫不是害臊了?”
江曜辞回过神来,没好气地瞪了苏驰远一眼,刚想反驳,江望舒却想起了另一桩事,转向苏驰远,学着姐姐江不离那温柔又带着点叮嘱的语气道:
江姝·望舒“师兄,今晚可别又偷偷溜出去夜游啊,马上就到查寝的时辰了。姐姐身体不好,我今晚得补笔记,可没空再去逮你回来了哦。”
苏驰远被她说得有些挂不住面子,梗着脖子反驳:
苏野·驰远“我……我又不是天天都夜游!”
江望舒从善如流,依旧用那哄小孩般的口吻,笑眯眯地说:

江姝·望舒“知道知道,我们师兄最乖了。”
苏野·驰远(“她……她哄我了?!”)
苏驰远整个人愣在原地,脑子里仿佛有烟花炸开,只剩下这一个念头在反复回响,嘴角控制不住地想往上扬。
江曜辞看着他这副傻乎乎的样子,嫌弃地翻了个白眼,低声评价:
江恒·曜辞“没出息。”
苏驰远立刻回神,反唇相讥:
苏野·驰远“你有出息?刚刚不知道是谁被一声‘哥哥’叫得脸红脖子粗的!”
江曜辞被他噎住,正要说话,江望舒却看了看天色,惊呼一声:
江姝·望舒“哎呀,我真得先走了,还有好多笔记要写呢!”
话音未落,她已像一只轻盈的蝴蝶,转身提着裙摆,匆匆朝着舍馆的方向小跑而去,身影很快消失在渐浓的暮色里。
原地,苏驰远和江曜辞对视一眼,又同时别扭地移开视线,但回想起少女方才那难得一见的、带着点慌乱又娇憨的模样,嘴角都不自觉地勾起了一抹笑意。
夜色渐拢,而她带来的那份鲜活与温暖,似乎还萦绕在身旁。
江望舒心里惦记着那堆积如山的笔记,脚下不免匆忙,提着裙摆在回廊下急急奔走,发丝被晚风拂起,带着几分难得的慌乱。
刚过一个转角,却迎面撞见一抹熟悉的清冷身影。蓝砚辞正缓步而行,似在沉思,听到急促的脚步声抬眼望来。
江望舒整个人瞬间僵住,脚步猛地刹住,心中哀叹一声:
江姝·望舒(“完了,又被抓个正着!昆仑虚严禁在廊道内疾行,这写些规矩,我熟记于心,却也……屡犯不止。”)
她耷拉着脑袋,像只做了错事的小猫,慢吞吞地挪到蓝砚辞面前,声音闷闷的,带着认命般的乖巧:
江姝·望舒“砚辞哥哥,我错了,不可疾行……我领罚。”
江姝·望舒(“呜呜,又要抄那枯燥无比的家规了。”)
她在心里默默流泪。蓝砚辞垂眸看着眼前认错的少女,方才她跑来的样子,虽然匆忙,却带着一种自然的、鲜活的轻快,与平日里在他面前那份不自觉的拘谨小心不同,也与在云梦泽时被严格约束的沉稳持重不同。他忽然觉得,这样偶尔流露出些许毛躁的她,也很好。

或者说,是她,便什么样都好。
心底某处悄然软化,他面上依旧没什么表情,只淡淡道:
蓝玦·砚辞“没有下次。”
这已是第五次了。为她破例,似乎成了一种连他自己都未曾预料到的习惯。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她微蹙的眉心上,又问:
蓝玦·砚辞“为何事急?”
江望舒见他似乎没有立刻让自己去抄家规的意思,稍稍松了口气,老实回答:
江姝·望舒“明日蓝先生要检查笔记,我……我没做完,正赶回去补呢。”
蓝砚辞闻言,视线扫过她怀中抱着的几本书册,几乎没有犹豫,直接伸出手,从她手中自然地取走了最厚的一本。
蓝玦·砚辞“我帮你。”
江姝·望舒“啊?”
江望舒一愣,连忙摆手,道:
江姝·望舒“不用啦,砚辞哥哥,我自己可以的……”
蓝砚辞却已将那本书册拿稳,语气平静无波,却带着不容拒绝的意味:
蓝玦·砚辞“无妨。”
现在,她手上只剩下一本了。压力骤减。
她立在溶溶月色下,仿佛是从一场极致婉约的古典梦境中走出,周身萦绕着不似人间的清柔光晕。这蓝白的柔,花纹的俏,在她身上成了惊心动魄的和谐。她美得不像一个具体的人,更像一个被天地精心养护的幻影,一处汇聚了所有关于温柔与纯净想象的漩涡,让人望之便心生悸动,唯恐呼吸重了,便会将这月光下的完美惊散。

江望舒看着他清冷的侧颜,在朦胧的月色下仿佛晕开了一层柔和的光晕。她心头一暖,一种难以言喻的喜悦和感激涌了上来。她扬起脸,笑容绽开,如同夜风中悄然舒展的优昙花,真挚而动人,眼睛里闪烁着细碎的星光,亮得惊人。
江姝·望舒“砚辞哥哥!”
她声音甜甜的,带着毫不掩饰的依赖与赞赏。
江姝·望舒“你真是我见过最好最好的人!”
蓝砚辞站在原地,看着她逐渐远去的背影,直到那抹倩影完全消失在月色笼罩的庭院尽头,也未曾挪开目光。
蓝玦·砚辞“最好的人吗……”
他低声重复着这几个字,素来淡漠的眼底掠过极浅的波澜,如同投入静湖的石子,漾开圈圈难以平息的涟漪。
他抬起手,月光下,腕间那只与她成对的蓝色镯子泛着温润剔透的光泽。指尖轻轻抚过冰凉的玉质,他终是收回目光,转身,朝着止水阁的方向缓步走去,只是那向来平稳的心绪,似乎已被那抹笑容和那句赞叹搅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