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仑虚的日子,表面上似乎恢复了往日的秩序。讲学、修炼、洒扫、起居,一切按部就班。但一种无形的、冰冷的隔膜,却悄然在曾经亲密无间的几人之间蔓延开来。
江不离知道父母选择了沉默,知道妹妹承受了巨大的委屈,也知道弟弟和师弟那无法宣之于口的愧疚与愤怒,更知道他们此刻不知该如何面对自己——这个在同样境遇下,会被父母毫不犹豫选择维护的、真正的“亲生女儿”。
江不离“望舒……”
她试图像往常一样,寻江望舒说说话,哪怕只是静静地坐一会儿。可每一次,她走到附近,看到的要么是空无一人的房间,要么是江望舒匆匆离去、刻意回避的背影。偶尔在学堂或路上遇见,江望舒依旧会对她露出笑容。
江姝·望舒“阿姐!”
那笑容依旧温柔灿烂,却像是隔了一层冰,带着显而易见的疏离。
以往,无论遇到什么事,江望舒总是那个会想方设法逗她开心、用轻快的语调驱散她心中阴霾的妹妹。她会拉着她去看新开的莲花,会跟她分享偷偷藏起来的甜点,会软语安慰她因金禹时的冷淡而产生的小小失落。
可现在,不会了。
江望舒将自己活成了一个精准的符号:学堂——藏书阁——客舍,三点一线。她的大部分时间都与蓝砚辞待在一处,两人或是沉默地对坐习字,或是一同研读典籍,那种旁人无法介入的默契与守护,成了她此刻的避风港。她将自己所有的精力都投入到课业中,仿佛只有这样,才能暂时麻痹那颗千疮百孔的心。
她不是不关心阿姐了,而是她此刻,真的没有多余的心力再去扮演那个永远懂事、永远体贴、永远要去哄别人开心的角色了。她自己的痛苦已经满溢,快要将她淹没。
江姝·望舒(“抱歉……”)
江姝·望舒(“我不是不关心你了,我只是也很难过……”)
江曜辞和苏驰远也明显地开始躲着江不离。一次在膳堂,江不离端着餐盘,习惯性地想走向他们常坐的位置,却见江曜辞猛地低下头,假装专注地扒拉着碗里的饭菜,而苏驰远则像是被烫到一样,迅速起身,含糊道:
苏野·驰远“我吃饱了,先去练剑了。”
他几乎是落荒而逃。看着他们仓惶的背影,江不离端着餐盘的手,微微颤抖。她默默地走到一个无人的角落坐下,食不知味。
她能说什么呢?她能跑去对妹妹说:
江不离[“望舒,对不起,阿爹阿娘不是故意的。”]
这话连她自己都觉得虚伪又苍白。她能去质问弟弟和师弟。
江不离[“你们为什么躲着我?”]
那只会让彼此更加难堪。她什么都不能说。只能将这份苦涩,连同对妹妹的心疼,对父母决定的复杂感受,以及对自身处境的无奈,一起默默咽下。
偶尔,金禹时会来看她。他依旧是那副矜贵疏离的模样,会带来一些精致的点心或安神的药材,客套地问候几句她的身体状况。
金禹时“江姑娘近日气色似乎好些了。”
他坐在她对面的石凳上,语气平淡。
江不离“有劳金公子挂心,尚可。”
江不离垂眸,轻声回应。她知道的,他来看她,更多是出于未婚夫的责任和礼数,或许……还有一丝因谣言而对云梦江氏产生的、微妙的同情?她不敢深想。
两人之间,总是这样不咸不淡的几句,便陷入了沉默。他不会主动提及外面的谣言,她不会将家中的难堪宣之于口。
有时,金禹时也会“顺路”去看看江望舒。他会在藏书阁外“偶遇”刚从里面出来的她,或是在她独自于亭中温书时,驻足片刻。
他会在藏书阁外“偶遇”刚从里面出来的她,或是在她独自于亭中温书时,驻足片刻。
金禹时“江二姑娘。”
他颔首致意。
江姝·望舒“金公子。”
江望舒会停下脚步,或从书卷中抬起头,礼貌地回礼。她的态度比以往更加清冷疏离,带着一种显而易见的戒备。
金禹时看着她那双仿佛能看透人心的清澈眼眸,看着她眉宇间那抹挥之不去的倦色与坚韧,心中也会掠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有对她遭遇的些许同情,有对她与蓝砚辞之间关系的探究,或许,还有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被排斥在外的失落。
他会找些无关紧要的话题。
金禹时近日课业可还繁重?”
金禹时“昆仑虚山间风大,江二姑娘还需多添件衣裳。”
江望舒的回答总是简洁而克制:
江姝·望舒“尚可,多谢金公子关心。”
江姝·望舒“有心了。”
对话往往就此终结。金禹时找不到更深的话题,而江望舒显然也没有与他深谈的意愿。
看着他离去的身影,江望舒会微微蹙眉,随即又很快松开,重新将注意力放回手中的书卷,或是望向某个固定的方向——那里,通常会有蓝砚辞沉默守护的身影。
江姝·望舒(“砚辞哥哥……”)
痛苦无形,却无处不在。
它藏在江望舒刻意挺直的脊背和疏离的笑容里;藏在江不离独自用餐时微红的眼眶和无声的叹息里;藏在江曜辞练剑时愈发狠厉的招式里;藏在苏驰远烦躁不安、无处发泄的怒火里;也藏在金禹时那看似礼貌却始终无法靠近的探望里。
这日午后,江望舒终究还是放心不下,来到了江不离的客舍。推开门,便见江不离独自坐在窗边,望着窗外一池将谢的莲花默默垂泪,单薄的肩膀微微耸动,那哭泣的模样脆弱得很。
刹那间,江望舒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连日来积压的所有自己的委屈、痛苦,在这一刻仿佛都变得微不足道。那些刻意筑起的疏离冰墙,在姐姐的眼泪面前,不堪一击。
江姝·望舒“阿姐……”
她几乎是立刻切换回了那个熟悉的、永远体贴懂事的妹妹模式。
室内烛火温软,却不及她半分清辉。
江望舒推门而入时,仿佛将整片江南的烟雨都带了进来。她穿着一件碧色长衫,是雨过天晴后第一片新叶的颜色,随着她的步履流淌着细微的光泽,如同月光下静谧的湖水泛起的涟漪。宽大的袖口处,露出一截手腕,清瘦白皙,似上好的羊脂玉。

江姝·望舒“阿姐!”
她快步走过去,声音刻意放得轻快,带着嗔怪,拿出干净的帕子,动作轻柔地替江不离擦拭脸上的泪痕。
江姝·望舒“怎么又一个人偷偷掉哭啦?你看你,眼睛都哭红了,多不好看。”
她挤到江不离身边坐下,像小时候一样,亲昵地挽住她的胳膊,脑袋靠在她肩上,开始絮絮叨叨地说起一些无关紧要的趣事。
江姝·望舒“阿姐,你知道吗?今天蓝先生讲课的时候,袖子不小心扫到了砚台,墨汁溅了师兄一脸,他那样子可滑稽了!”
江姝·望舒“还有啊,后山那窝刚出生没多久的小兔子,毛茸茸的,聂公子说有一只特别像你以前养过的那只雪团儿呢……”
江姝·望舒“我昨天新学了一道甜汤,改日做给阿姐尝尝好不好?保证比膳堂的好喝……”
她语气活泼,眉眼弯弯,仿佛外界的一切都不曾发生,她们还是云梦泽那两个无忧无虑的姐妹。
江不离抬起泪眼朦胧的眼睛,看着妹妹努力逗自己开心的样子,看着她脸上那无懈可击的、温柔的笑容,心中更是酸楚难当。声音哽咽:
江不离“望舒……阿姐没事……你……你不用这样的……”
江姝·望舒“我哪样了?”
江望舒歪着头,故作不解,笑容依旧明媚他走到榻边,并未立刻出声,只是静静地跪坐下来,与姐姐平视。那身绿衣在暗色的背景中,成了唯一鲜活的存在。
江姝·望舒“我这不是看阿姐不开心,想哄哄你嘛!阿姐开心,我就开心啦!”
她说得那么自然,那么真诚,仿佛她所有的快乐都真的系于江不离一人身上。
这时,江曜辞和苏驰远也闻讯赶来。他们看到屋内“和谐”的一幕,看到江望舒那无可挑剔的表演,两人眼神都是一暗,却默契地没有戳破。
江恒·曜辞“阿姐怎么又哭了?”
江曜辞走上前,语气是他特有的、带着点笨拙的关心,配合着妹妹的“剧本”。
苏野·驰远“就是!就是!”
苏驰远也立刻换上那副嬉皮笑脸的模样,凑到江不离另一边
苏野·驰远“师姐,你看小望舒多心疼你,你再哭下去,她可要跟着你一起掉金豆子啦!到时候蓝二公子找来,我们可没法交代!”
他故意说得夸张,试图活跃气氛。
三人围着江不离,你一言我一语,说着轻松的话题,仿佛又回到了从前在莲花坞打闹的时光。江不离在他们的哄劝下,终于破涕为笑,虽然那笑容底下依旧藏着挥之不去的阴霾,但至少,表面上是温馨的。
在江不离的客舍待了约莫一个时辰,直到确认她情绪稳定下来,三人才起身告辞。
一离开客舍,走到无人僻静处,江望舒脸上那强撑了一下午的明媚笑容,如同退潮般迅速消散,只剩下浓得化不开的疲惫和空洞。她默默地走着,背脊依旧挺直,却像是承载了千斤重担。
她的面容在月光下,美得惊心动魄。脸光洁如瓷。额头饱满,鼻梁挺拔如孤峰,线条流畅利落,下方是两片薄而润的唇,唇色很淡,像初绽的樱花瓣。最摄人心魄的是那双眉眼。眉是远山之黛,斜飞入鬓,眼睫长而密,垂下时便落下一小片扇形的阴影。

苏驰远看着她这副样子,心里堵得难受。他快走几步,拦在她面前,收起了所有玩世不恭,目光紧紧锁住她,声音里带着一种近乎恳求的沙哑:
苏野·驰远“小望舒……”
他唤道,眼神里充满了心疼与无力
苏野·驰远“你就不能……哭一场吗?就一场,哭给我看看,行不行?”
江望舒脚步一顿,抬起眼帘,平静地看着他,声音没有任何波澜:
江姝·望舒“我不喜欢哭。”
苏野·驰远“不,你不是不喜欢哭!”
苏驰远的情绪有些激动起来,他指着江不离客舍的方向。
苏野·驰远“你只是习惯隐藏自己的情绪!你为了师姐哭,为了虞夫人可能掉过的眼泪哭,为了云梦泽的颜面忍着不哭!你总是为了别人哭,为了别人强颜欢笑!”
他的声音越来越高,带着一种撕开伪装的痛楚:
苏野·驰远“但是你从来不会为了你自己哭!江望舒!你看着我的眼睛,告诉我,你心里不痛吗?不委屈吗?不难过吗?!你为什么就不能为了你自己,痛痛快快地哭一场?!”
他的话,像一把精准的刀,剖开了江望舒层层包裹的内心。
她愣住了,怔怔地看着苏驰远因激动而泛红的眼眶,看着他眼中那毫不掩饰的、为她感到的痛心。
江姝·望舒(“好像……确实是这样。”)
生母离去时,她懵懂,眼泪被虞夫人的严厉喝止。
在云梦泽小心翼翼时,眼泪是软弱的象征,不被允许。
如今受了天大的委屈,眼泪却仿佛成了奢侈品,流不出来,也不敢流。
她习惯了将所有负面情绪压在心里,用完美的面具去面对所有人,去安抚别人,却独独忘了,该如何安抚那个遍体鳞伤的自己。
一旁的江曜辞沉默地听着,拳头死死握紧。若是往常,他定会因苏驰远这般“逼迫”望舒而与他争执,可此刻,他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因为他知道,苏驰远说的每一个字,都是对的。他看着妹妹隐忍的脸,心中充满了巨大的愧疚和无力。作为兄长,他本该是她的依靠,可现在,他却连让她痛快哭一场的能力都没有。
江望舒在苏驰远灼灼的目光下,缓缓地、极其缓慢地低下了头。她没有哭,只是肩膀几不可查地颤抖了一下,良久,才用几乎听不见的声音,喃喃道:
江姝·望舒“哭……有什么用呢……”
声音轻飘飘的,带着一种认命般的疲惫,消散在傍晚微凉的风里。
江姝·望舒“哭了,就能改变云梦泽的沉默吗?哭了,就能让那些谣言消失吗?哭了,就能让我……不再是那个被权衡后舍弃的选项吗?”
都不能。所以,不如不哭。

苏驰远看着她这副样子,所有的话都堵在了喉咙里,只剩下满腔的酸涩与心疼。他猛地转过身,狠狠一拳砸在旁边的山壁上,发出一声闷响,指关节瞬间渗出血迹。
苏野·驰远“小望舒……”
江曜辞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终究是什么也没说,只是走上前,轻轻拍了拍她单薄的肩膀,动作沉重而充满了无言的歉疚。
江恒·曜辞“舒舒……”
时间,一刻不停地向前流淌。谣言在蓝氏的强势干预和时间的冲刷下,表面上平息了。没有人再敢在明面议论,那些异样的目光也渐渐被新的谈资所取代。但有些东西,一旦发生,痕迹就永远存在。
江望舒看起来似乎“释怀”了。
她不再刻意回避江不离,会如常与她一同用膳,闲话家常,会对江曜辞和苏驰远露出笑容,甚至偶尔会回应苏驰远的玩笑。
她将绝大部分时间都投入到了修行和课业中,那股拼命的劲头,连蓝启明都暗自点头。她的剑法愈发凌厉精准,带着一种以前没有的、近乎决绝的锋芒;她的灵力掌控也越发精妙,仿佛要将所有的情绪都转化为前进的力量。
一日,在后山练剑完毕,苏驰远看着她收剑入鞘时那冷冽的侧脸,忍不住又旧事重提,语气里带着不甘和心疼:
苏野·驰远“小望舒,那件事……你就真的……算了?”
江望舒声音平静无波,听不出任何情绪:
江姝·望舒“不然呢?”
苏野·驰远“不然?难道就这么便宜了温晁那个王八蛋?还有……还有家里……”
后面的话,他哽在喉咙里,说不下去。
夕阳的光线为江望舒周身镀上了一层虚幻的金边,那身灰衣在光晕中仿佛在微微发光。她坐在那里,脆弱与坚韧,极致的静与极致的痛,在她身上矛盾地交织,融合成一种惊心动魄的、易碎的美。像一件名贵的月白瓷器,表面光洁温润,内里却已布满了细密的裂痕,只需轻轻一触,便会化为齑粉。

江姝·望舒“师兄。”
她轻声开口,像是在陈述一个与己无关的事实。
江姝·望舒“愤怒和委屈,改变不了任何事。温朝依旧在炎阳谷作威作福,云梦泽……依旧需要权衡利弊。”
她顿了顿,嘴角扯出一个极淡、极苦涩的弧度:
江姝·望舒“一直抓着不放,痛的只有自己。我……有点累了。”
不是原谅,不是看开,而是……算了。
是一种深深的疲惫,一种意识到无论自己如何痛苦、如何不甘,都无法改变既定事实后的,一种近乎麻木的放弃。她选择将这份尖锐的痛苦,连同那份被舍弃的冰凉,一起用力压进心底最深的角落,任由时光的尘埃慢慢覆盖,让它结成一道不再轻易触碰的、坚硬的旧疤。
苏野·驰远“可是……”
苏驰远还想说什么,却被走过来的江曜辞拉住。江曜辞看着她,眼神复杂,最终只是沉声道:
江恒·曜辞“舒舒说得对。向前看吧。”
他知道,这是江望舒保护自己的方式,他除了支持,别无他法。强行撕开伤口,除了让她再痛一次,毫无意义。
江望闭着眼,长而密的睫羽在眼睑下方投下两弯静谧的阴影。她的面容在斜阳里,呈现出一种玉石般的质感,光洁,冰冷,毫无瑕疵。挺直的鼻梁,淡色的唇抿成一条直线,下颌的线条绷得有些紧。从外表看,她平静无波,仿佛一尊精心雕琢的玉像,正在这暮色中冥想入定,与天地呼吸同步。
江姝·望舒“谢谢……”
然而,若有人能窥见她的内心,便会发现那里正翻涌着无声的海啸。
那痛苦太甚,几乎要让她的指尖颤抖,要让她蜷缩起来,可她只是将置于膝上的手,悄然握紧,指节泛出青白的颜色。
江姝·望舒(“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江望舒就坐在一块平整的青石上,一身浅灰色的衣袍,几乎要与身后苍青的岩石融为一体。那灰色,是黎明前将明未明的天色,是燃尽的香灰冷却后的颜色,素净到了极致,也寂寥到了极致。
宽大的袖摆和衣袂在掠过竹林的微风中轻轻拂动,像一层朦胧的烟霭笼罩着她。她身姿挺拔如竹,背脊的线条却透出一种难以言喻的疲惫。
江姝·望舒(“让一切都过去吧,别为难自己了……”)
她依旧是那个惊艳才绝的云梦明珠,只是那光芒之下,多了一份洗尽铅华后的坚韧与独立,一份过早领略世事后沉淀下来的、与年龄不符的通透与冷静。她将痛苦化为铠甲,将失落转为动力。既然港湾不再,那便扬帆远航。
卿知舒舒的核心悲剧在于,她的人生从起点就被标定了价码。她不是一个被无条件爱着的孩子,而是一件被精心培养的“武器”或“钥匙”。被物化的童年:爱,是有条件的恩赐母亲雪月留下她、培养她,不是因为母爱,而是因为她有“改变世界格局”的潜力。这意味着,舒舒所接受的每一分“爱”和资源,背后都明码标价。她的存在价值,完全与她的“用途”挂钩。在这样的环境下长大,她会形成一个根深蒂固的认知:“我必须有用,才值得被爱”。一旦我失去价值,就会被抛弃。
卿知雪月后来将她送走,表面看是保护,内核却依然是权衡。怕她死了,没有人继承月链。保护她的生命,终极目的不是为了她本身,而是为了一个使命、一个工具的交接。所谓的“可能有爱,但是不多”,恰恰是最伤人的。它像钝刀子割肉,给了希望的错觉,却又在关键时刻让你看清,这丝爱意在利弊面前,多么不堪一击。
卿知她难过的,不仅仅是虞鸢的选择,更是这个选择勾起的、来自母亲的全部创伤。她再一次确认了自己作为“工具”的命运,镜像般的悲剧。仿佛无论如何挣扎,都无法逃脱被衡量的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