胥家别墅的后墙爬满了爬山虎,夜色中像一道墨绿色的屏障。
幸曜屏住呼吸,伏在墙头的阴影里,看着手表的指针一点点靠近十点。
晚风带着草木的清香,却驱不散他心头的紧张。
十点整,别墅二楼的一个窗口闪过一丝微弱的光,随即熄灭。
那是胥崧给的信号。
幸曜像只灵猫,悄无声息地翻进墙内,落在松软的草坪上。
胥崧已经等在墙角,穿着一身黑色的家居服,脸上带着紧张的潮红。
“跟我来。”
他压低声音,转身往别墅侧面走去。
两人借着灌木丛的掩护,绕到书房窗外。胥崧从口袋里摸出一根细铁丝,灵巧地插进窗锁,轻轻一拧,“咔哒”一声轻响,窗户开了。
“监控盲区还有一分钟。”胥崧低声说。
幸曜点点头,率先翻身跳了进去。书房里弥漫着檀香和雪茄混合的味道,和白天胥崧描述的一模一样。
巨大的紫檀木书桌摆在中央,墙角立着一个一人高的保险柜,漆黑的柜门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保险柜在那。”
胥崧跟进来,指了指墙角,手心全是汗。
幸曜快步走过去,深吸一口气:“密码。”
胥崧报出一串数字,声音带着颤抖。幸曜按下密码,保险柜发出轻微的“嗡”声,锁舌弹开了。
柜门打开的瞬间,两人都屏住了呼吸。
里面整齐地码着几个黑色的文件夹,最上面的一个贴着标签——“E国交易记录”。
就是这个!
幸曜伸手去拿,就在指尖即将碰到文件夹的那一刻,门外突然传来了脚步声!
“谁在里面?!”
是胥岳的声音,带着酒后的沙哑和警惕。
胥崧的脸瞬间变得惨白,身体控制不住地发抖:“是我爸……他怎么回来了?”
脚步声越来越近,门把手已经开始转动。
“躲起来!”
幸曜当机立断,一把抓住胥崧,将他拽到书桌后面的阴影里。自己则迅速合上保险柜门,闪身躲在门后。
“咔哒”一声,门被推开了。
胥岳打着哈欠走进来,手里拿着半杯威士忌,眼神扫过书房,似乎在确认有没有异常。
他的目光落在保险柜上,眉头微蹙,似乎想起了什么,径直走了过去。
躲在书桌后的胥崧吓得心脏都要跳出来了,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他看到父亲的手伸向保险柜的把手,只要打开,里面被动过的痕迹就会暴露无遗。
就在这时,门后的幸曜突然动了。
他没有直接攻击,而是用脚尖轻轻勾了一下门后的一个花瓶。花瓶失去平衡,“啪”地一声摔在地上,碎裂开来。
“谁?!”
胥岳被吓了一跳,猛地转过身,警惕地看向门口。
趁这瞬间的空档,幸曜像猎豹一样窜出去,一把将还愣在原地的胥崧拽到书桌另一侧,自己则用身体挡住他,背对着胥岳,手悄悄摸向腰间的匕首——不是为了伤人,而是为了在万不得已时制造混乱。
胥岳的目光落在幸曜身上,酒精瞬间醒了大半,眼神变得锐利如刀:“是你?‘三哥’?你怎么会在这里?!”
“路过,进来借个火。”
幸曜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语气尽量自然,同时用眼角的余光示意胥崧别动。
“借火?”
胥岳冷笑一声,一步步逼近。
“借火需要撬窗户?需要碰我的保险柜?”
他的手慢慢摸向腰间,那里别着一把手枪。
气氛瞬间凝固,空气仿佛都变成了实质,压得人喘不过气。
胥崧躲在幸曜身后,看着父亲越来越近的身影,看着幸曜紧绷的后背,突然觉得无比恐惧。
他知道,只要父亲扣动扳机,一切就都完了。
“爸!是我让他来的!”
胥崧脱口而出,声音带着哭腔。
“我……我想跟他谈合作,怕您不同意,就……就带他进来等您……”
胥岳的脚步顿住了,目光转向胥崧,眼神复杂:“胥崧?”
就在这分神的瞬间,别墅外突然传来一阵汽车鸣笛声,紧接着是手下慌乱的呼喊:“老板!不好了!峰哥在码头跟人打起来了!”
胥岳皱紧眉头,显然没想到会出这种事。
他深深地看了幸曜一眼,又看了看脸色苍白的胥崧,最终冷哼一声:“等我回来再收拾你们!”
说完,转身快步离开了书房。
门被“砰”地一声关上,脚步声远去。
两人同时松了一口气,几乎虚脱在地。
幸曜靠在书桌边,大口喘着气,额头上布满了冷汗。
刚才那一瞬间,他甚至以为自己要暴露了。
胥崧瘫坐在地上,浑身发抖,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
幸曜蹲下身,伸手想帮他擦眼泪,却被胥崧猛地抓住了手腕。
少年抬起头,泪眼模糊地看着他,眼睛在月光下亮得惊人,里面充满了困惑、恐惧,还有一丝孤注一掷的探究。
“哥。”
他的声音很低,带着浓重的鼻音,几乎是贴着幸曜的耳朵问出来的。
“你到底是谁?你到底要干什么?”
幸曜的动作顿住了。
两人离得极近,能感受到彼此急促的呼吸,能看到对方瞳孔里的自己。
他能告诉这个刚刚为他冒险的少年真相吗?
告诉他自己是警察,从一开始接近他就是为了搜集证据,摧毁他的家?
不能。
至少现在不能。
幸曜轻轻挣开他的手,目光坚定地看着他,没有回答那个问题,只说了八个字:
“信我,我不会害你的。”
胥崧看着他的眼睛,那里面没有欺骗,只有一种沉重的、不容置疑的力量。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信,或许是刚才那奋不顾身的掩护,或许是江边上那句“方向可以自己选”,或许……只是因为在这个冰冷的家里,只有这个男人,让他感觉到了一丝微弱的暖意。
他慢慢松开了手,点了点头。
幸曜迅速站起身,打开保险柜,抓起那个标着“E国交易记录”的文件夹,塞进怀里,然后拉起胥崧:“走!”
两人再次从窗户翻出去,消失在浓重的夜色里。
书房里,只有地上碎裂的花瓶,无声地诉说着刚才的惊魂一刻。
而那个被拿走的文件夹里,藏着崧岳集团最肮脏的秘密,也藏着两个少年命运交织的,最危险的转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