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往边境线上的小路像被遗弃的黑色缎带一样,在荒原上无尽延伸。
车灯劈开了浓稠的夜色,将坑坑洼洼的路面照得惨白,引擎的嘶吼在空旷的天地间回荡着,惊起了几只夜鸟扑棱棱地钻进了更深的黑暗里。
而此时的胥崧把越野车的油门踩到底,时速表的指针在疯狂的跳动着,几乎像要冲破表盘的束缚。
风从破碎的车窗灌了进来,刮得他脸颊生疼,后视镜里,那辆警车就像一道甩不掉的影子一样,两道刺眼的白光死死地咬在车后,距离也越来越近了。
“胥崧!停车!”
“停车!”
幸曜的声音透过扩音器传来,被风撕得破碎,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执拗。
“前面就是边境线了!越过去就真的回不了头了!”
胥崧猛地拍掉车载对讲机,双手死死攥着方向盘,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回不了头?
他早就没有回头路了。
从出生在胥家的那天起,从第一次帮父亲递那个沉甸甸的包裹开始,他的路就只剩下了一条——那就是在泥沼里挣扎着往前爬,要么踩着别人,要么被别人踩碎。
越野车像一头失控的野兽一样,朝着远处那块模糊的界碑冲去。
只要冲过了那里,就到了E国境内,父亲说过,那边会有接应的人,能让他们隐姓埋名的活下去。
活下去……可活着……自己又能去哪里呢?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后视镜里骤然放大的车灯碾碎。
幸曜的警车突然加速,猛地向左打方向盘,车身几乎横了过来,朝着他的侧前方撞了过来!
“你疯了!”
胥崧瞳孔骤缩,猛打方向盘避让,可此时此刻已经晚了。
“砰——!”
震耳欲聋的巨响撕裂夜空。
两辆车狠狠地撞在了一起,警车的车头像铁犁般撞进越野车的前侧,巨大的冲击力让两辆车瞬间失控,在路面上打着旋儿滑行。
金属扭曲的刺耳尖啸中,越野车被掀得侧翻,在地上翻滚了两圈才重重地停了下来,玻璃碎片和零件溅得到处都是。
幸曜的警车也一头撞在路边的树上,车头瘪了进去,引擎盖冒着浓浓的滚滚白烟,安全气囊也“嘭”地弹出,将他整个人罩住。
世界瞬间安静了下来,只剩下耳鸣的嗡鸣和自己粗重的喘息。
幸曜挣扎着推开变形的车门,额头一阵剧痛,温热的血顺着眉骨往下淌,糊住了视线。
他抹了把脸,血手印印在脸上,看起来有些狰狞。
此时的不远处,越野车的车门也被人从里面踹开了,一个身影连滚带爬地摔了出来。
是胥崧。
他一条腿显然伤得不轻,落地时踉跄了一下,手撑着地面才没倒下。
他没回头看,也没喊疼,只是咬着牙,拖着伤腿,一瘸一拐地朝着路边的荒原走去。
那里离边境线的界碑,只剩下几百米左右。
“胥崧!”
幸曜吼了一声,顾不上浑身骨头像散了架似的疼,拔腿就朝着胥崧的方向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