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风卷着枯黄的梧桐叶，在明德学校的篮球场上打着旋。第四节晚自习的铃声刚响过，球场边的观众席就散了大半，只剩下谢星眠他们几个常一起打球的男生，正围在记分牌旁收拾东西。
谢星眠单膝跪地系鞋带，深灰色冲锋衣的袖口挽到小臂，露出线条利落的手腕。狼尾短发被汗水打湿，贴在额角，桃花眼半眯着，漫不经心地听着旁边男生们插科打诨。刚结束一场酣畅淋漓的比赛，她的运动T恤还沾着汗渍，领口微敞，锁骨处的皮肤泛着健康的薄红，脖子左侧的铃兰花纹身若隐若现。
“谢哥，刚才最后那个三分球太帅了！”寸头男生赵磊把篮球往怀里一抱，语气里满是崇拜，“高三那帮人脸都绿了，说下周还要来报仇呢。”
“随他们。”谢星眠站起身，拍了拍膝盖上的灰，声音带着运动后的沙哑，“下次让他们输得更惨。”
旁边一个染着棕色头发的男生王浩嗤笑一声，往地上吐了口唾沫：“输了活该，谁让他们赛前还放狠话，说要让咱们‘哭着回家’。”他顿了顿，眼神扫过不远处正收拾书包准备离开的几个女生，嘴角勾起一抹轻佻的笑，“不过说真的，刚才看球那几个女生里，有个穿粉色外套的，你们看见了没？长得也就那样，居然还敢跟咱们谢哥搭话，真以为自己有多好看？”
谢星眠没接话，她对这种议论女生长相的话题向来没兴趣。赵磊也皱了皱眉：“行了，别背后说人。”
“我又没说错。”王浩满不在乎地耸耸肩，突然压低声音，语气变得猥琐起来，“你们说，她穿那么粉，是不是想故意勾引人啊？上次我还看见她跟校外的男生走在一起，指不定……”后面的话带着露骨的暗示，是十足的黄腔。
这话一出，原本喧闹的氛围瞬间冷了下来。赵磊的脸色变了变，想开口阻止，却见谢星眠猛地转过身，眼神冷得像淬了冰。
“你刚才说什么？”谢星眠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股压得人喘不过气的压迫感。她往前走了一步，桃花眼微微眯起，眼尾的锋芒几乎要刺进王浩眼里。平时和男生称兄道弟时的散漫荡然无存，浑身的桀骜都变成了尖锐的棱角，像一头被触怒的兽。
王浩被她的气势吓了一跳，下意识后退了半步，却还是强撑着嘴硬：“我、我没说什么啊，就随便聊聊……”
“随便聊聊？”谢星眠嗤笑一声，声音陡然拔高，“聊女生的私生活？开黄腔？王浩，你他妈是不是有病？”
这一嗓子吼得周围几个男生都愣住了。他们认识谢星眠这么久，知道她脾气冲，会打架，会骂人，但从来没见她对“兄弟”发这么大的火——尤其是因为一个陌生女生。
王浩的脸涨成了猪肝色，又羞又恼：“谢哥，你至于吗？不就是几句玩笑话？再说那女生本来就……”
“本来就什么？”谢星眠上前一步，一把揪住王浩的衣领，将人狠狠拽到自己面前，眼神里的寒意几乎要溢出来，“她穿什么衣服，跟谁走在一起，关你屁事？用得着你在这里嚼舌根？开黄腔很有意思？是不是觉得自己特别能耐？”
她的力气大得惊人，王浩被拽得踮起脚尖，脖子勒得生疼，说话都开始结巴：“我、我错了谢哥，我不该说……”
“错在哪了？”谢星眠没松手，语气依旧冰冷，“错在你没教养，错在你不尊重女性，错在你把低俗当有趣！”
赵磊赶紧上前拉住谢星眠的胳膊：“谢哥，别冲动，王浩他知道错了，算了算了。”
其他几个男生也纷纷劝和：“是啊谢哥，都是兄弟，没必要因为这事闹僵。”
谢星眠盯着王浩看了几秒，直到对方眼神躲闪，满脸惧色，才松开手。王浩踉跄着后退几步，捂着衣领大口喘气，看谢星眠的眼神里多了几分畏惧。
“我不管你平时怎么样，”谢星眠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冲锋衣，语气冷硬，“但有两条规矩，你记清楚了——第一，不准欺负弱小；第二，不准不尊重女性。今天这事，你要是再敢有下次，别怪我不认你这个‘兄弟’。”
王浩低着头，小声应道：“知道了……”
谢星眠没再理他，拿起搭在栏杆上的外套，对赵磊说：“我先走了。”说完，转身就往教学楼的方向走，留下一群面面相觑的男生。
晚风一吹，谢星眠心里的火气才稍微压下去一点。她不是喜欢那个穿粉色外套的女生——说实话，她连对方的名字都不知道，甚至因为对方之前刻意搭话的举动，心里还有点反感。但反感归反感，不尊重归不尊重，这是两码事。
四岁那年，她躲在衣柜里，听着外面的大火吞噬房屋，也听着母亲被歹徒侮辱时的哭喊。那是她一辈子的噩梦，也是她心里最不能触碰的底线。从那天起，她就告诉自己，不管变成什么样，都不能成为那种欺负女性、践踏尊严的人。杨师父教她格斗技巧时也说过：“武力是用来保护弱小的，不是用来逞凶作恶的；脾气是用来震慑恶人的，不是用来伤害无辜的。”
她可以抽烟喝酒，可以逃课打架，可以对不喜欢的人冷脸相对，但不尊重女性这一条，绝对不行。
走到教学楼楼下，谢星眠掏出手机想给孟语熙发消息，问她有没有写完作业，却发现手机屏幕上弹出好几条来自学校表白墙的推送。她皱了皱眉，点进去一看，瞬间气笑了。
最新一条帖子的标题赫然是——《炸裂！九十九班谢哥怒怼兄弟，竟是为了一个陌生女生？》，发帖时间就在刚才，下面已经刷了几百条评论。帖子里附了几张照片，正是刚才她在球场揪着王浩衣领的场景，角度刁钻，把她的怒容拍得清清楚楚。
发帖人应该是当时留在球场的学生，文字描述得绘声绘色：“刚才篮球场大事件！谢哥跟平时一起打球的兄弟吵起来了，听说因为那兄弟对一个女生开黄腔，谢哥直接炸了，揪着人衣领骂了半天，放话不准不尊重女性！这反差感谁懂啊？平时对女生冷冰冰的谢哥，居然这么维护女生？”
评论区已经吵翻了天：
“卧槽？谢哥这三观也太正了吧？虽然脾气冲，但这事做得没毛病！”
“开黄腔本来就恶心，谢哥骂得好！支持谢哥！”
“我就说谢哥不是真的对女生冷淡，只是不喜欢装模作样的女生而已，这格局一下就打开了！”
“有没有可能，谢哥其实认识那个女生？不然为什么这么激动？”
“楼上想多了，我当时就在场，那女生谢哥根本不认识，纯纯是看不过去而已。”
“突然觉得谢哥好帅啊！三观正，有底线，比那些表面斯文背地里开黄腔的男生强多了！”
“+1！以前觉得谢哥是混不吝，现在路转粉了！”
“只有我注意到谢哥揪人衣领时的肌肉线条了吗？太有安全感了！”
谢星眠翻了几条评论，没再往下看，直接退出了页面。她对这些讨论没兴趣，只是觉得好笑——自己不过是做了该做的事，居然又上了表白墙。
刚走到教室门口，就看到孟语熙背着书包站在走廊里，手里还拿着一个保温杯。看到谢星眠，她眼睛亮了亮，快步走过来：“星眠，你回来了？我刚写完作业，汪姐说你在打球，我就来等你了。”
“嗯。”谢星眠的语气缓和了些，桃花眼里的冷意褪去不少，“等很久了？”
“没有，刚出来。”孟语熙把保温杯递给她，“这里面是热的姜茶，汪姐说你打球出了汗，喝这个暖身子，免得着凉。”
谢星眠接过保温杯，入手温热，暖意顺着指尖蔓延到心里，刚才因为王浩而起的烦躁瞬间消散了大半。她拧开杯盖，喝了一口，姜茶的辛辣带着淡淡的甜味，是她喜欢的味道。
“你怎么知道我喝这个？”谢星眠挑眉问道。
“汪姐说的，她说你小时候感冒，阿姨就给你煮这个。”孟语熙低下头，小声说，“我也学着煮了几次，不知道合不合你口味。”
谢星眠看着她微红的耳尖，心里一动，嘴角不自觉地勾起一抹浅淡的笑意——不是平时用来伪装的假笑，而是带着真切暖意的笑。“挺好喝的。”
两人并肩往校门口走，孟语熙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问道：“星眠，我刚才刷到表白墙了，上面说你在球场跟人吵架了，是真的吗？”
“嗯。”谢星眠没隐瞒，“一个男生对女生开黄腔，我骂了他几句。”
孟语熙停下脚步，抬头看着她，眼神里满是认同：“你做得对，开黄腔本来就很不尊重人。”
谢星眠愣了一下，随即笑了：“你不觉得我脾气太冲了？”
“不觉得。”孟语熙摇摇头，认真地说，“这不是脾气冲，是有底线。而且，那个男生本来就错了，你只是在纠正他的错误。”
看着孟语熙清澈而坚定的眼神，谢星眠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填满了。从小到大，除了汪姐、刘姐和杨师父，很少有人能理解她的“怪脾气”，更少有人能明白她那些看似不可理喻的坚持。但孟语熙懂，她总能一眼看穿她坚硬外壳下的柔软，总能准确地读懂她的底线和坚守。
“走吧，回家。”谢星眠抬手，轻轻揉了揉孟语熙的头发，动作自然又亲昵。
两人走到校门口，正好碰到赵磊和几个男生。赵磊看到谢星眠，赶紧跑过来，挠了挠头：“谢哥，王浩刚才跟我们道歉了，说他知道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
“知道就好。”谢星眠语气平淡，没再多说。
赵磊看了眼旁边的孟语熙，又看了看谢星眠，嘿嘿一笑：“谢哥，那我们先走了，下周打球再约。”说完，就带着其他男生快步走了。
孟语熙看着他们的背影，忍不住问：“他们好像很怕你。”
“怕我才有规矩。”谢星眠耸耸肩，语气里带着几分漫不经心，“跟男生称兄道弟可以，但该立的规矩不能少。”
她顿了顿，看着孟语熙的眼睛，认真地说：“不管是男生还是女生，都该被尊重。我不喜欢那个女生，但这不妨碍我讨厌不尊重她的人。”
孟语熙点点头，心里对谢星眠的敬佩又多了几分。她知道，谢星眠的世界里有一套自己的准则，无关利益，无关喜好，只关乎对错。就像她虽然叛逆，却永远不会欺负弱小；虽然对人冷淡，却永远会守住尊重他人的底线。
走到巷口，汪姐和刘姐已经在车里等着了。谢星眠把孟语熙送上车，自己则要去见杨师父。
“语熙，你先跟汪姐她们回家，我晚点回来。”谢星眠敲了敲车窗。
“好，你注意安全，别跟人打架了。”孟语熙叮嘱道。
“知道了。”谢星眠笑了笑，转身往另一个方向走去。
夜色渐浓，路灯亮起暖黄的光，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长。她掏出手机，又看了一眼表白墙的帖子，下面的评论已经涨到了上千条，大多是支持她的。她没再理会，直接关掉了页面。
别人怎么看她，她不在乎。她是谢星眠，是抽烟喝酒打架的“坏学生”，是成绩第一的“天才”，是桀骜不羁的狼尾少年，也是坚守底线的谢星眠。她不需要所有人都喜欢她，只需要守住自己想守的人，坚持自己该坚持的事，就够了。
晚风拂过，吹起她的狼尾短发，露出脖子上的铃兰花纹身。远处的霓虹闪烁，映照着她挺拔的背影，也映照着她内心深处，那份从未改变的柔软与坚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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