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走廊的白炽灯亮得刺眼，江叙抱着苏念冲进急诊室时，她的身体烫得像块烧红的烙铁，呼吸微弱得几乎贴在他锁骨处才能感知。护士们推着抢救床匆匆迎上来，江叙刚把人放下，就被一股力量拦在警戒线外——白色的布帘“唰”地拉上，将他与里面的世界彻底隔绝。
林微妈妈瘫坐在走廊的长椅上，双手合十不停念叨着“菩萨保佑”，林微爸爸站在一旁，眉头拧成疙瘩，反复拨着苏念那部始终关机的手机。江叙背靠着冰冷的墙壁，指尖还残留着苏念后颈黏腻的汗水，刚才在储藏间看到的画面在脑子里反复炸开：她蜷缩在满是灰尘的课桌椅间，校服后背洇出深色的汗渍，嘴唇干裂得翻起白皮，连睁开眼的力气都没有，只在听到他声音时，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砸在地上。
“医生！”江叙猛地站直身体，朝着布帘的方向喊了一声，声音沙哑得像是被砂纸磨过。没过多久，穿着白大褂的医生掀开布帘走出来，摘下口罩，眉头紧锁。
“病人家属？”医生看向江叙和林微父母，语气凝重，“病人因长时间处于高温密闭环境，引发重度中暑合并中度缺氧，目前出现热射病症状，体温高达40.5℃，伴随脑水肿和电解质紊乱，已经出现意识障碍，情况很危急，随时可能危及生命。”
“危及生命”四个字像一把重锤，狠狠砸在江叙心上。他上前一步，一把抓住医生的手腕，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语气里是混合着命令的恳求，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医生，无论你们用什么办法，必须把她救活。多少钱，多少资源，我都能找，只要你能让她醒过来。”他的声音在安静的走廊里回荡，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那是他第一次在人前露出如此脆弱的模样——从前哪怕打架打得头破血流，哪怕被追债的人堵在巷子里，他都没怕过，可现在，他怕得浑身发冷。
医生看着他眼底的红血丝，叹了口气：“我们会尽力，但你要做好心理准备。现在需要立刻进行物理降温、脱水降颅压和氧疗，我们马上安排抢救。”说完，医生转身再次走进抢救室，红色的“抢救中”指示灯瞬间亮起，刺得江叙眼睛生疼。
他深吸一口气，走到林微父母面前，声音沉了下来：“叔叔阿姨，这里有我，你们先在这儿等着，有消息我第一时间告诉你们。我出去处理点事，很快回来。”林微妈妈抬头看着他，眼里满是担忧：“江叙，你……”“放心，我不会惹事，但这事不能就这么算了。”江叙打断她的话，转头对身后的小弟说，“看好这里，别让任何可疑的人靠近抢救室，尤其是严晴那边的人，敢来就给我拦着。”小弟重重点头：“老大，你放心！”
严家院里的怒火
江叙骑上摩托车，引擎的轰鸣声在寂静的夜里炸开。他没戴头盔，风把头发吹得凌乱，脸上的汗水和眼里的红血丝混在一起，整个人透着一股生人勿近的狠戾。摩托车在马路上疾驰，路边的路灯飞速向后倒退，像一道道模糊的光影，他满脑子都是苏念在储藏间里绝望的眼神，心脏像是被一只手紧紧攥住，疼得他几乎喘不过气。
不到十分钟，江叙就到了严晴家所在的小区。他把摩托车往路边一扔，不等车停稳就跳下来，朝着严晴家的方向大步走去，嘴里怒喊着：“严晴！你给我滚出来！”他的声音极大，在安静的小区里回荡，惊醒了不少已经睡下的居民，家家户户的灯接二连三地亮了起来，有人探出头来看热闹。
严晴家的院门是老式的铁门，江叙走到门口，一脚踹了上去，“砰”的一声巨响，铁门应声而开。他冲进院里，严晴的父母正从屋里出来，看到江叙带着十几个兄弟闯进来，脸色瞬间变了。
“江叙，你疯了！大半夜到我家吵什么？”严晴爸爸上前一步，试图拦住他，语气里满是愤怒和不解。江叙却直接无视他，目光扫过院子，最后落在二楼亮着灯的卧室窗口，继续怒吼：“严晴！滚出来！”
严晴妈妈拉着严晴爸爸的胳膊，小声嘀咕：“这江叙回来这么多年，头一次见他发这么大火，难道咱们女儿又闯祸了？”严晴爸爸皱着眉，刚要说话，就看到越来越多的居民围了过来，对着院里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严叔，你们家对我有恩，”江叙终于看向严晴爸爸，语气冰冷，“所以以前你女儿在学校里打架、欺负同学，我都没跟她计较，甚至帮她收拾过烂摊子。但这次，你女儿犯的错，不是一句‘不懂事’就能过去的。你不教育她，那我今天就替你好好管教管教！”他顿了顿，目光再次投向二楼卧室，声音提高了几分，“严晴，你自己下来，还是我上去把你拽下来？我上去，你可就没好果子吃了！”
“我女儿到底怎么了？她犯什么错了？”严晴爸爸急得直跺脚，转头朝着二楼喊，“严晴！你下来！给江叙说清楚！”
此时的严晴正躲在卧室里，手里紧紧攥着手机，脸色惨白。刚才她还在跟小跟班打电话，得意洋洋地说：“你们是没看到苏念那个蠢样，我说江叙在储藏间等她，她就真信了！估计现在他们还在学校里瞎找呢，谁能想到她被关在那个破地方？等明天早上我把她放出来，保管她吓破胆，以后再也不敢靠近江叙！”
可话音刚落，她就听到了楼下江叙的怒吼声。那声音里的怒火像是要把人吞噬，吓得她手机“啪”地掉在地上。她哆哆嗦嗦地捡起手机，心里不停安慰自己：“不可能，他怎么会知道？一定是听错了，不是在喊我……”
直到楼下传来爸爸的喊声，她才意识到，江叙真的来了。她在卧室里来回踱步，双手紧紧抓着衣角，嘴里喃喃自语：“怎么办？他知道了？他不会放过我的……”
“严晴！我数十个数，你要是再不出来，我就上去了！”楼下的江叙已经失去了耐心，开始倒数，“10！9！8！7！”他的声音一声比一声高，每一个数都像一把锤子，砸在严晴的心上。
“6！5！4！”严晴的眼泪都快掉下来了，她看着紧闭的房门，双腿不停发抖。
“3！”江叙的声音带着极致的压迫感，仿佛下一秒就要冲上来。
严晴妈妈在楼下急得直哭：“严晴！你快下来啊！”
终于，严晴咬了咬牙，打开卧室门，一步步挪下楼。她走到院子里，看到江叙那双布满红血丝的眼睛，吓得浑身一哆嗦，下意识地后退了两步，声音颤抖着：“关……关我什么事啊？你……你给我滚！滚啊！”
江叙看着她，拳头紧紧攥在一起，指节泛白，骨节因为用力而凸起。他慢慢逼近严晴，每走一步，身上的气压就低一分，周围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
“你不要过来！不要过来！”严晴吓得连连后退，最后靠在了墙上，对着严晴父母大喊，“爸！妈！救我啊！”
严晴爸爸冲上前，挡在严晴面前：“江叙！你干什么？你再这样，我要报警了！”
可江叙根本没理他，一把推开严晴爸爸，伸手抓住严晴的脖子，将她按在墙上。严晴的脸瞬间涨得通红，呼吸变得困难，双手不停挥舞着，想要掰开江叙的手。
“严晴，我问你，”江叙的声音冰冷刺骨，眼神里的狠戾像是要把她生吞活剥，“苏念被谁关在储藏间的？说！”
严晴妈妈扑过来，抓住江叙的手，跪在地上哭着哀求：“江叙！我求你了！放开我女儿！她还小，不懂事，你有话好好说！那个苏念……关我女儿什么事啊？”
就在这时，江叙的小弟和苏念的班主任也赶到了。班主任看到眼前的场景，赶紧上前：“江叙！你先放手！有话好好说，别冲动！”小弟也拉住江叙的胳膊：“老大，别跟她一般见识，先问清楚情况！”
江叙深吸一口气，强压着心里的怒火，松开了手。严晴瘫软在地上，剧烈地咳嗽着，眼泪和鼻涕混在一起，狼狈不堪。
“说！苏念是不是你关的？”江叙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语气里的怒火丝毫未减。
严晴咳嗽了好一会儿，才缓过劲来，眼神躲闪着：“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中午看到她去网吧了，真的……”
“网吧？”江叙冷笑一声，眼神里满是嘲讽，“老子每天送她上学放学，生怕她磕着碰着，她腿还没好利索，怎么可能去那种地方？我已经让兄弟去网吧查过监控了，里面根本没有她的影子！你还敢撒谎？”
严晴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她看着江叙那双仿佛能看穿一切的眼睛，再也不敢隐瞒，哭着说：“是……是我把她关起来的……我就是看不惯她，看不惯江叙对你那么好……我本来打算明天一早就把她放出来的，真的！我没想害她……”
严晴妈妈听到这话，气得抬手打了严晴胳膊几下，眼泪掉了下来：“你怎么能做出这种事？你知道这是犯法的吗？”
“那短信呢？”江叙继续追问，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他一想到苏念是因为相信那是他发的短信，才会毫不犹豫地去了储藏间，心里就疼得厉害。
严晴低着头，声音小得像蚊子哼：“短信……是我伪造的……我表哥会模仿别人发短信的技术，我偷偷学了，用模拟电话发的……”
班主任听后，气得脸色铁青：“严晴！你太过分了！苏念那么乖的孩子，你怎么能这么对她？你知不知道她现在还在抢救室里，生死未卜！”
周围的居民也议论纷纷，对着严晴指指点点：“这孩子怎么这么坏啊？”“可不是嘛，江叙对苏念多好啊，她居然嫉妒成这样……”
江叙再也控制不住心里的怒火，再次上前，一把抓住严晴的衣领，将她提起来，眼神里的狠戾让严晴吓得浑身发抖：“严晴，我警告你，苏念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我饶不了你！你敢动她，你怎么敢动她？她可是我拼了命都要保护的人！”他顿了顿，语气里带着一丝威胁，“以后你再敢靠近她半步，再敢动她一根手指头，我保证，你哪只手碰的她，我就打断你哪只手！”
说完，江叙一把推开严晴，转身朝着院外走去。严晴瘫软在地上，哭得撕心裂肺，严晴父母看着他的背影，脸色惨白，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病床前的忏悔
江叙再次回到医院时，抢救室的灯还亮着。他快步走到走廊，林微妈妈立刻迎上来：“江叙，怎么样了？严晴她……”
“是她干的。”江叙打断她的话，声音疲惫，“我已经警告过她了，以后她不敢再动念念了。”他走到长椅旁坐下，双手撑着头，眼底的红血丝更加明显了。
不知过了多久，抢救室的灯终于灭了。医生走出来，摘下口罩，脸上露出一丝疲惫的笑容：“病人暂时脱离危险了，体温已经降下来了，缺氧的症状也有所缓解，但还需要在ICU观察一段时间，等病情稳定后再转到普通病房。”
江叙猛地站起来，快步走到医生面前：“医生，她什么时候能醒过来？”
“不好说，”医生想了想，“她因为缺氧时间较长，可能会有短暂的意识障碍，具体什么时候醒，要看她自身的恢复情况。你们可以去ICU外看看她，但暂时不能进去探视。”
江叙跟着医生来到ICU外，透过玻璃窗，他看到苏念躺在病床上，身上插着各种管子，脸色依旧苍白，闭着眼睛，眉头微微皱着，像是在做什么不好的梦。他的心瞬间揪了起来，慢慢走到玻璃窗边，伸出手，轻轻抚摸着冰冷的玻璃，仿佛这样就能触碰到她。
“念念，对不起。”江叙的声音哽咽了，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都怪我，要是我中午亲自去接你，要是我没有相信那个谎言，你就不会受这么多苦了。”他想起早上送苏念上学时，她理得笔挺的校服领口，梳得整齐的头发，还有她笑着说“知道啦知道啦，比我妈还唠叨”的样子，心里的疼几乎要将他淹没。
“你一定要快点醒过来，”江叙用手指轻轻擦去眼泪，声音温柔得像是在哄小孩，“等你醒了，我带你去吃你最喜欢的草莓蛋糕，带你去看你想看的电影，再也不会让你受一点委屈了。”
他就那样站在ICU外，一动不动地看着苏念，仿佛要把她的样子刻在心里。窗外的天渐渐亮了，第一缕阳光透过玻璃窗照在苏念的脸上，给她苍白的脸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晕。江叙看着那缕阳光，心里默默祈祷：“念念，快点醒过来吧，我还在等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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