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明薇的手指从日记本的封皮上移开,指尖还残留着皮革的粗糙感。她没再看傅司宴一眼,转身走向车门,动作干脆利落。夜风卷着枯叶擦过脚边,远处城市灯火连成一片,像一张正在收紧的网。
傅司宴跟上来,拉开副驾驶的门让她上车。车内暖气早已开启,玻璃上的雾气模糊了外面的世界。他坐进驾驶座,没有立刻发动车子,而是低声说:“他们一定已经知道你拿到了东西。”
“所以才要快。”姜明薇把日记塞进随身包,拉好拉链,“他们怕什么,我就放什么。”
车子启动,轮胎碾过碎石路发出沉闷声响。她靠在座椅上闭眼,脑子里反复回放那行被撕走前匆忙写下的字——“明薇不能知道……那个孩子的事”。这句话像钉子扎在神经上,拔不掉,也绕不开。
回到公寓已是凌晨一点。傅司宴先进去检查了一遍门窗和通讯设备,确认没有监听信号后才示意她可以进来。她脱下外套随手搭在椅背,直接走到书桌前打开笔记本电脑。
“你现在就要发?”他问。
“不发。”她摇头,“但他们会觉得我会发。这就够了。”
话音刚落,手机震动起来。一条热搜推送弹出:#姜明薇造假#,阅读量三分钟破千万。
她点开链接,一篇题为《所谓“母亲遗书”?一场精心策划的情感绑架》的文章赫然在目。文中称姜明薇近期所有行为都是为了炒作,所谓的“密室日记”极可能是伪造道具,目的是博取同情、收割流量。文末还附上了所谓“知情人士”的爆料截图,言之凿凿地说她在某次采访中亲口承认“演戏是职业本能”。
姜明薇冷笑一声,把手机扔到沙发上。
傅司宴拿过去看了两眼,眉头皱紧。“发文账号背后关联两家公关公司,都是顾明川常用的白手套。IP集中,发布时间差不超过三十秒,明显是批量投放。”
“他知道我动了他的命脉。”她站起身,走到窗边拉开窗帘。楼下街道空无一人,但对面大楼顶层有台长焦镜头正对着她的窗户。
“他在盯着。”
“那就让他看。”她说,“我不躲。”
经纪人电话随即打来,语气焦急:“薇姐,现在网上风向不对,粉丝开始分裂了!有人说你是真冤屈,也有人信了那篇通稿,评论区快炸了!我们得马上出声明!”
“不出。”姜明薇声音很轻,却斩钉截铁。
“可再沉默下去,公众会认为你心虚!”
“他想让我解释?”她拿起手机翻了几条热门评论,“那我就让他看看,什么叫真正的沉默成本。”
她挂断电话,转头对傅司宴说:“让他们吵去。谁跳得越高,越说明心里有鬼。”
接下来四个小时,她坐在书桌前,一页页复印日记内容,用红笔圈出关键段落:姜家账目异常、顾明川与李婉蓉密谋“伪骨科计划”、母亲怀疑出生记录被篡改……每一段都像一把刀,等着插进对手最脆弱的地方。
傅司宴站在她身后看了一会儿,忽然开口:“如果现在放出这些,可能会被断章取义。”
“我知道。”她合上复印件,“所以我不会现在放。”
她将文件锁进保险箱,输入密码时手指稳定得不像刚经历一场生死逃亡。然后她走进卧室,换上一身黑色高领毛衣和直筒裤,头发扎成低马尾,脸上未施粉黛,却比任何红毯造型都更具压迫感。
天边泛起灰白时,手机再次震动。这次是匿名社交平台的消息提醒:有人上传了一段十五秒的短视频,标题写着“姜明薇深夜密会神秘男子”,画面正是她和傅司宴从老宅撤离时的背影。
视频下方评论迅速滚动:
“这男的是谁?看着不像工作人员。”
“半夜进出废弃建筑,还鬼鬼祟祟,真当网友傻?”
“上次说母爱伟大,这次又搞神秘关系,人设塌得挺快啊。”
姜明薇看完,嘴角微微扬起。
傅司宴走过来问:“怎么了?”
“鱼咬钩了。”她说,“顾明川沉不住气了。他不敢碰实质证据,只能围着边角料打转。”
“那你打算什么时候收网?”
“等他们把‘我造假’这个话题炒到顶峰。”她打开平板,调出日程表,“明天上午十点,市中心新闻发布厅,我有个见面会。”
傅司宴一怔:“你要开发布会?”
“不是我要开。”她眼神冷下来,“是他们逼我开。”
她拨通助理电话:“通知林晚秋,准备好直播设备。另外,把昨天备份的所有日记扫描件传给她一份,加密发送。告诉她——只等我一句话。”
电话挂断后,她走到落地镜前站定。镜子里的女人眼神清明,没有一丝动摇。
这不是受害者该有的样子。
这是猎手准备掀桌前的最后一刻安静。
傅司宴默默退到客厅角落,打开笔记本开始追踪最新舆情数据。他发现顾明川名下的三个娱乐号正在同步推送新内容,其中一条写道:“某些人打着亲情旗号消费大众情绪,实则背后操控舆论,其心可诛。”
攻击力度正在升级。
而姜明薇依旧静坐不动,手里握着一支笔,在纸上写下几个名字:顾明川、姜雨柔、姜宇、李婉蓉。最后一个画上红圈。
她抬头看向窗外,晨光已穿透云层。
楼下的长焦镜头还在原位,但她不再回避。她站起身,走到窗前,直视镜头,缓缓举起右手,做了个捏住话筒的动作。
意思是:轮到我说话了。
傅司宴合上电脑走过来:“你真的准备好了?”
“我一直都准备好了。”她转身看他,“我只是在等一个时机——让他们以为赢定了的时候,再把牌全部翻开。”
手机突然响起,是林晚秋的语音消息:“场地安排好了,媒体到场率百分之九十以上。大家都等着你露面。”
姜明薇点头,自语般说道:“那就让他们等久一点。”
她走到玄关,拿起外套。
“现在去哪?”傅司宴问。
“先去趟打印店。”她拉开门,“我要把日记里最关键的那几页,印成A3海报。”
门关上的瞬间,楼顶的长焦镜头猛地一颤。
一辆黑色轿车从街角驶出,停在公寓楼下。车窗降下一半,露出顾明川的脸。他盯着楼上那扇亮灯的窗户,手指敲击方向盘,嘴角慢慢扬起。
“想玩大的?”他低声说,“那就别怪我彻底毁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