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学

攥着外公那封信，我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书包肩带，站在校门口迟迟没有迈步。深秋的风裹挟着凉意刮过梧桐树，枯黄的叶子打着旋儿，“沙沙”地飘落在脚边。B市的天空灰蒙蒙的，连阳光都像是被毛玻璃滤过一般，黯淡而模糊。

“知意，B市的秋天很冷，但人心会暖。”

我把信小心翼翼地塞进外套内袋，抬眼看向远处的教学楼。玻璃幕墙反射着冷冽的晨光，像一面巨大的镜子，映得人无所遁形。书包带子勒得肩膀有点疼，可我不敢松手——这是外公临走前特意给我缝上的暗扣，他说这样就能把家乡的温度一直系在身上。

教室里已经坐了几位女生，她们低头聊着天。我刚推开门，声音突然低了下去。方言夹杂陌生的口音，像一道无形的墙将我隔在外面。我选了最角落的位置坐下，刻意拉开与邻座的距离。铅笔在草稿纸上一圈一圈画着，直到上课铃“叮铃铃”地响起，我才回过神来。

数学老师讲到第三道应用题时，忽然点了我的名字。我慌忙站起身，喉咙发紧：“我……我用方程解。”话刚出口我就后悔了，教室里随即传来几声窃笑。

“许同学，声音再大些。”粉笔敲击黑板的声音“啪啪”作响，格外刺耳。

我盯着本子上的字，声音越来越小：“设未知数是x……”

“老师！”后排突然有人举手，打断了我的思路，“我来补充解法。”那个男生站起来，三两步走到黑板前，流畅地复述了我的思路。他的声音清晰又笃定，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显得多余。

我怔怔坐下，铅笔在草稿纸上无意识地画满了星星图案。阳光透过他翘起的发梢洒落，在黑板上投下晃动的光斑。

午休时间，食堂里人声鼎沸。我缩在角落扒拉着饭，耳边突然传来隔壁桌男生怪腔怪调的声音：“侬个菜烧得灵伐？”热气氤氲中，汤勺撞在餐盘上发出脆响。

“上周月考你数学38分，有资格说话？”斜刺里传来的低沉嗓音让我浑身一颤。抬头看见上午那个男生猛地拍案而起，校服袖口还带着粉笔灰的痕迹。

我低头继续扒饭，眼眶却莫名发热。饭盒里突然多出一个卤蛋，带着温热的咸香。“别总吃素。”他的背影消失在打饭窗口，只留下一句简短的话。

放学后，我绕开喧闹的主街，钻进后巷。枯叶在脚下踩碎的声音“咔嚓咔嚓”，由远及近的脚步声让我不自觉加快了步子，却听见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顺路。”

回头看见他拎着羽毛球拍，发梢沾着一片银杏叶。夕阳将我们的影子拉得很长，渐渐重叠在一起。他悄悄把手伸进口袋，露出半截新橡皮。

嘴角微微扬起，一阵风吹过，一片枫叶“扑簌”飘落，轻轻滑进了我的书包里。

许知意此刻的心灵被温暖包裹，似有某种东西在心底悄然滋生、暗暗生长。那份温暖如同春日柔和的阳光，轻柔地洒在她内心深处最柔软的地方，唤醒了某种沉睡已久的情感。

她不清楚那究竟是什么，只觉得心头像是被注入了一股绵绵不绝的暖流，让她的每一根神经都浸润在一种无法言喻的温馨与宁静之中。

那潜滋暗长的东西，仿若一颗刚刚破土而出的嫩芽，在她心底默默扎根，带着希望与悸动，等待着未来绽放出绚丽的花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