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头毒辣得像要把青石镇烤化,屋檐下的麻雀都蔫蔫地缩着,连叫一声的力气都没有。叶冰荷望着外婆干裂起皮的嘴唇,还有街上那些饿得失了人形的乡亲,心里像被火燎着一般。
她已经两天没沾过一滴水,嗓子眼干得像塞了团棉絮,每咽一口唾沫都带着刺痛。外婆把最后一小块饼渣塞给她时,她死死攥在手里,说什么也不肯吃——她知道,外婆比她更需要这点力气。
“荷儿,别乱跑了,这天……”外婆的声音嘶哑得几乎听不清,可眼里的担忧却重得像块石头。
叶冰荷却摇了摇头,抓起墙角那把磨得锃亮的小锄头:“外婆,我再去山里找找,一定能找到吃的。”
她记得镇上的老人说过,深山里总有活路。可往日里郁郁葱葱的山林,如今只剩一片枯黄,脚下的泥土硬得像铁,别说野菜,连条虫都看不见。她走了整整一个上午,鞋子磨破了底,脚底板渗出血来,却连半点能吃的东西都没找到。
就在她靠着一棵枯树喘气,几乎要绝望时,眼角忽然瞥见一抹异常的绿——不远处的斜坡上,竟长着一片阔大的绿叶,叶片边缘带着锯齿,茎秆粗壮,在一片枯黄里显得格外扎眼。
“木薯!”叶冰荷的心脏猛地一跳,前世在科普书上见过的图片瞬间浮现在眼前。这东西生命力极强,块根能当粮食,只是有毒,处理不好会出人命。可现在,这简直是救命的稻草!
她跌跌撞撞跑过去,抡起小锄头就往土里刨。泥土簌簌落下,一个沉甸甸、裹着褐色外皮的块根露了出来,足有她小臂那么粗。她又刨了几个,直到实在抱不动了,才用破布捆好,咬着牙往回拖。
回到家时,她浑身是泥,脸上被树枝划了好几道口子,可眼里却亮得惊人。外婆看见她拖回来的东西,脸色骤变:“荷儿!你疯了?这是‘毒疙瘩’啊!山里的畜生吃了都要倒毙,你怎么敢弄回来?”
“外婆,它叫木薯,能吃!”叶冰荷急得直跺脚,抓着外婆的手说,“您听我说,把皮削掉,切成小块,放在清水里泡着,每天换一次水,泡上四到六天,再下锅煮上一刻钟,毒素就没了,能填肚子!”
她记得书里写的每一个步骤,说得又急又快,眼里的笃定让外婆愣住了。老人家活了大半辈子,从没听说这毒疙瘩能吃,可看着孙女满脸的认真,还有镇上那些嗷嗷待哺的乡亲,她咬了咬牙:“真……真能行?”
“能行!”叶冰荷用力点头,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外婆,再不想办法,大家都要饿死了!您就信我这一回!”
外婆看着她泥污的小脸,又望向窗外那些奄奄一息的身影,突然抹了把脸:“好!外婆信你!”
她扶着墙站起身,抓起一根拐杖:“荷儿,你歇着,我这就去告诉王掌柜他们,让大伙都去山里挖!”
夕阳把外婆的影子拉得很长,叶冰荷望着她踉跄却坚定的背影,紧紧抱住怀里剩下的木薯。她知道,这不起眼的块根里,藏着青石镇所有人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