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车村的酒馆飘着麦酒的香气时，红发海贼团的船员们正憋着笑，看他们船长香克斯试图摆出威严的模样。木质长桌被擦拭得发亮，桌上摆着刚切好的烤肉和满溢的酒壶，贝克曼叼着烟卷，眼角的余光却总往香克斯那边瞟——谁都知道，他们这位在新世界能和白胡子对饮的船长，唯独在某个黑发小鬼面前，“威严”二字从来都是易碎品。
香克斯刚在主位坐定，指节轻轻敲了敲桌面，刻意把声音压得比平时沉了些，试图带出几分船长的威慑力：“下周航线要改向无风带边缘，那里海流复杂，还有大型海兽出没，所有人必须严格遵守航行纪律，尤其是夜间值守……”
话没说完，酒馆的木门“咚”地一声被撞开，裹挟着门外的海风和少年的喧闹。路飞举着个啃得只剩半口的烤野猪腿，黑色头发被风吹得乱糟糟，像颗冒失的小炮弹冲了进来：“香克斯！香克斯！你快看！我刚才跟村西头的山贼比试，把他们的木刀都打断啦！”
少年完全没注意到满桌人停下的动作，径直扑到香克斯身边，胳膊一甩就搭在了他的肩膀上，沾着油花的手指差点蹭到那顶象征红发海贼团的黑色毡帽。香克斯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下意识想板起脸——昨天他还特意拉着贝克曼讨教“如何让手下更敬畏船长”，对方当时斜着眼睛看他：“先别让那小鬼把你当树爬，再谈敬畏吧。”
“路飞，”香克斯清了清嗓子，刻意放缓语速，想让语气显得严肃些，“现在在说船队的正事，你先……”
“可是香克斯，”路飞根本没听进去，眨巴着亮闪闪的大眼睛，把啃剩的野猪腿递到他嘴边，肉汁顺着骨头往下滴，“你尝尝这个！村长家的母猪刚下的崽，养了三个月才这么肥，烤着吃超嫩的！”
船员们的憋笑声从零星的“噗嗤”变成了此起彼伏的闷笑，拉基路嘴里的烤肉差点喷出来，赶紧用手捂住嘴。香克斯的额角跳了跳，视线落在路飞期待的脸上——那眼神干净得像风车村的晴空，没有丝毫对“船长”的畏惧，只有纯粹的分享欲。他原本到了嘴边的“规矩”突然卡住，最终还是没忍住，微微低头咬了口烤肉，含糊道：“知道了，味道是不错。先坐好，别总乱动。”
路飞立刻乖乖地在他身边的空位坐下，却没安生多久。等香克斯重新开口，刚说到“所有人夜间值守时必须携带信号弹，一旦发现海兽踪迹……”，他又突然凑了过来，小手扒着桌沿，眼睛瞪得溜圆：“香克斯！海兽是不是比上次我们遇到的那只鲸鱼还大？就是你用剑把它的角砍断的那次！当时你站在船舷上，剑光一闪，那鲸鱼就疼得叫起来，超帅的！”
少年边说边手舞足蹈，差点碰倒桌上的酒壶。香克斯的喉结动了动，原本准备好的一长串“纪律要求”全卡在了喉咙里。他瞥了眼贝克曼，对方正用报纸挡着脸，肩膀却在轻轻抖动，连烟卷的烟灰都抖落了不少。香克斯深吸一口气，抬起手，原本是想轻轻推开路飞凑得太近的脑袋，可指尖碰到少年柔软的黑发时，动作却不自觉放软，变成了揉了揉他的头发：“比那只大得多，脾气也更凶。所以到时候你必须跟紧我，不许像上次那样偷偷溜去船舷边看。”
“知道啦香克斯！”路飞立刻用力点头，可没安静两秒，又好奇地追问，“那我们能抓一只海兽当宠物吗？我想骑着它在海上跑，肯定比梅里号还快！”
“不行。”香克斯终于硬气了一次，语气带着不容置喙的坚决——他怎么可能让路飞靠近那些能一口吞掉小船的海兽。可话音刚落，他就看到路飞的嘴角瞬间耷拉下来，像棵被霜打了的小草，连眼睛里的光都暗了几分。香克斯的心莫名软了下来，话锋又忍不住转了：“等你再长大点，能自己握紧剑，打赢那些小海贼了，我再带你去看更温顺的海兽。”
路飞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像点燃了两簇小火苗，又开始叽叽喳喳地说要怎么练拳头，怎么跟香克斯学剑术，连以后要找什么样的伙伴、要去哪个岛屿都规划了起来。香克斯听着，原本刻意端着的“船长架子”一点点散了，他拿起桌上的麦酒喝了一口，酒液的醇香在舌尖散开，却比不上少年话语里的鲜活。余光瞥见船员们都在偷偷笑，他却没像往常一样呵斥——毕竟，能让他心甘情愿放下所有戒备和威慑的，整个大海上，也就只有这个一口一个“香克斯”的草帽小子了。
其实香克斯自己也说不清，对路飞的情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不一样的。第一次在酒馆遇到这个总跟在他身后要酒喝的小鬼时，他只觉得有趣——明明才几岁大，却敢对着海贼说“我以后也要当海贼王”；后来路飞为了替他出头，被山贼扔进海里，他想都没想就跳下去救，哪怕被近海之王咬掉左臂也没丝毫犹豫。那天在海边，路飞抱着他流血的胳膊哭着喊“香克斯，对不起”，他却笑着揉了揉少年的头发，把自己的草帽扣在他头上：“等你成为出色的海贼，再把它还给我。”
从那时起，这顶帽子就成了某种约定，而路飞，也成了他心里除了船员之外，最牵挂的人。他会特意让船员多带些糖果，因为知道路飞喜欢；会在航海日志里记下风车村的天气，想着那小鬼有没有又跑去海边等他；甚至会在和其他海贼团对峙时，下意识想起路飞——要是这小鬼在，肯定会兴奋地冲上去喊“我来打”，然后被他一把拉到身后护住。
夜色渐深时，酒馆里的喧闹渐渐平息，路飞说着说着就没了声音。香克斯低头一看，少年已经靠在他的腿上睡着了，小脑袋歪着，嘴角还沾着烤肉的油星，嘴里嘟囔着“香克斯……明天教我……用剑嘛”，呼吸轻轻落在他的手背上，带着孩子特有的温热。
香克斯的动作放得极轻，小心翼翼地把路飞抱起来，手臂托着他的腿弯，掌心护着他的后背，动作温柔得不像个在海上经历过无数厮杀、叱咤风云的海贼。他低头看着少年熟睡的脸庞，睫毛长长的，在眼下投出浅浅的阴影，心里软得一塌糊涂——这是他看着长大的小鬼，是他赌上一条手臂也要护住的梦想，是他在茫茫大海中，除了“自由”之外，最珍贵的牵挂。
贝克曼走了过来，烟卷已经熄灭，他看着香克斯怀里的路飞，挑了挑眉，语气带着几分调侃：“船长，你的‘威严管理计划’，看来又要泡汤了？”
香克斯没反驳，只是轻轻笑了笑，声音放得极轻，怕吵醒怀里的人：“计划啊……等这小鬼再长大点，能自己独当一面了，再说吧。”他低头蹭了蹭路飞的发顶，鼻尖萦绕着少年身上阳光和海风的味道，“现在啊，先让他好好睡一觉。”
海风从酒馆的窗户吹进来，带着大海咸湿的气息，吹动了香克斯怀里少年头上的草帽。那顶黑色的毡帽边缘有些磨损，却承载着两个海贼的梦想——一个是现在的红发船长，在等待一个约定的兑现；一个是未来的草帽路飞，终将带着这顶帽子，航向更辽阔的大海。而此刻，这份沉甸甸的情感，就藏在红发船长温柔的怀抱里，藏在少年嘟囔的梦话里，在风车村的夜色中，暖得像一团永不熄灭的火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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