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漫长的雪原,贝洛伯格那巍峨的、由齿轮与巨石构筑的城墙终于清晰地矗立在风雪中。
巨大的蒸汽管道如同巨兽的血管,在墙体表面盘绕,喷吐着白色的雾气,在这片死寂的冰原上顽强地证明着文明的存在。
然而,通往城市的路并非坦途。
在距离城门还有相当一段距离的地方,一道由钢铁拒马、沙袋工事和身穿蓝白色制服的士兵组成的防线,牢牢封锁了前进的道路。这里是银鬃铁卫的禁区防线。
“站住!外来者!”一名身材魁梧、神色冷峻的铁卫军官上前一步,手中的制式武器对准了列车组一行人,他肩章上的标识显示其身份不凡。
他的目光锐利如鹰,扫过众人,在星和南柯身上多停留了一瞬,带着毫不掩饰的警惕。“贝洛伯格不欢迎外来者!说 你们的身份和来意!”
“我们是星穹列车的成员,收到雅利洛-VI的求救信号前来。”瓦尔特·杨上前,语气沉稳地表明身份,“我们没有恶意,只为提供帮助,并调查‘寒潮’的根源。”
“星穹列车?求救信号?”军官眉头紧锁,显然并未完全相信,“数百年来,从未有任何外界信号能穿透寒潮!你们如何证明?”
气氛一时间有些僵持。铁卫们紧握着武器,敌意并未消散。
就在这时,一直安静站在队伍后方的南柯,目光越过了军官,落在了防线后方不远处,一个倚靠在工事旁、脸色苍白、呼吸急促的年轻铁卫身上。
那年轻铁卫的腿部包裹着简陋的绷带,渗出的血迹已经发黑,伤口周围的皮肤呈现出不正常的青紫色,并且隐隐有细微的、如同冰晶般的物质在缓慢蔓延这是典型的裂界侵蚀症状,而且已相当严重。
年轻铁卫紧咬着牙关,额头满是冷汗,显然在承受着巨大的痛苦,但军人的意志让他没有发出呻吟。
南柯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从瓦尔特·杨身侧走出,在铁卫军官警惕的目光和同伴们不解的注视下,平静地朝着那名受伤的铁卫走去。
“你要做什么?!后退!”军官厉声喝道,举起了武器。
南柯恍若未闻,他的步伐不快,却带着一种奇异的、令人无法立刻阻止的从容。他停在年轻铁卫面前,蹲下身。
年轻铁卫虚弱而警惕地看着他。
南柯伸出右手,指尖再次萦绕起那微弱的、纯净的白色光晕。
这一次,光晕比之前安抚裂界造物时稍显明亮了一些。
他没有去看旁边如临大敌的铁卫军官,只是专注地将手指虚按在年轻铁卫受伤腿部的上方。
温暖。
一股难以言喻的、如同春日阳光融化坚冰般的温暖气息,以南柯的指尖为中心,缓缓扩散开来,笼罩了那处被裂界能量侵蚀的伤口。
年轻铁卫猛地睁大了眼睛,脸上露出了难以置信的神情。
他清晰地感觉到,伤口处那如同附骨之疽的阴寒刺痛感,正在被这股温暖的力量迅速驱散!皮肤上那些细微的冰晶停止了蔓延,并开始缓缓消融,伤口的青紫色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虽然未能立刻愈合,但那致命的侵蚀趋势被硬生生遏制住了!
“这……这……”年轻铁卫激动得说不出话来,只能震惊地看着南柯。
周围的铁卫们也看到了这神奇的一幕,紧绷的敌意瞬间被惊愕和茫然所取代。
他们与裂界战斗了无数年,深知被裂界侵蚀意味着什么,那几乎是不可逆转的!而眼前这个白发少年,竟然……
南柯收回手,脸色比刚才苍白了一分,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连续动用这种本质极高的生命力量,对他这具尚未完全恢复的身体是不小的负担。
他站起身,看向那名神色已然大变、惊疑不定的铁卫军官,声音平静无波:
“现在,可以证明我们并非敌人了吗?”
他没有多言,但这无声的行动,比任何语言都更具说服力。
军官看着手下那明显好转的伤势,又看了看南柯那平静却仿佛蕴藏着深不可测力量的眼眸,紧握武器的手缓缓放下。
他深吸一口气,冰原寒冷的空气让他冷静了几分。
“……我是银鬃铁卫的指挥官,杰帕德·朗道。”军官报上了自己的名字,语气虽然依旧严肃,但敌意已大为消减,“感谢你对我部下的援手,你们……可以进入贝洛伯格,但必须遵守这里的律法,并接受必要的监视。”
防线后的铁卫们让开了一条通道。
瓦尔特·杨对南柯投去一个赞赏的眼神。姬子微微颔首。丹恒若有所思。三月七则悄悄对南柯比了个大拇指。
星看着南柯的背影,眼神复杂。
她体内的星核依旧沉默,但她能感觉到,南柯刚才使用的力量,与空间站时如出一辙,那种纯粹的生命气息,让她本能地感到舒适,甚至……有一丝隐秘的渴望。
穿过铁卫禁区,巨大的城门在齿轮的轰鸣声中缓缓开启,贝洛伯格内部的景象展现在众人眼前。
这是一座在绝望中坚守的城市。
高耸的建筑带着旧日的华丽风格,却大多斑驳破败;街道上行人匆匆,脸上大多带着疲惫与麻木;巨大的暖炉管道遍布城市,提供着赖以生存的热量,也让空气弥漫着淡淡的煤烟味。
整个城市被一层巨大的穹顶覆盖,隔绝了外界的风雪,也隔绝了希望。
压抑,沉重,却又顽强。
南柯行走在贝洛伯格的街道上,目光平静地扫过这一切。
城市的景象没有唤起他任何记忆,但那种在绝境中挣扎求生的坚韧氛围,却与他内心深处某种被遗忘的底色,隐隐共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