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跑

崔凝攥着身下的锦被，指甲几乎要嵌进布料里，面上却强迫自己松了神色。她偏过头看他，睫毛还带着点方才挣扎时的湿意，语气放得更软：“我知道了，不跑就是。”

薛洋显然没完全信，指尖还扣着她的下巴没松，眼神里带着审视：“真的？”

“不然呢？”崔凝故意抬了抬下巴，语气里掺了点往日娇纵的劲儿，“你看得这么紧，我跑得了吗？”她说着，伸手轻轻推了推他的胸膛，“压得我喘不过气了，起来点。”

这动作带着点不自觉的亲近，薛洋眼底的防备果然又退了些，缓缓直起身，却没完全离开，就坐在床沿盯着她。崔凝趁机拢了拢散乱的衣襟，目光扫过窗外——雪还没停，院外的柴门早就被薛洋重新闩死，看来硬闯是不行了。

接下来的几日，崔凝真的没再提逃跑的事。薛洋给她端来热汤，她会轻声说句“谢谢”；薛洋夜里还想像之前那样搂着她看雪，她虽会躲开，却也不会再激烈反抗，只说“太冷了，想回屋”。

薛洋渐渐放松了警惕，有时会离开屋子去院子里劈柴，或是去厨房找些吃食，虽不会走太远，却也不再把她时刻圈在视线里。

这天清晨，薛洋又去厨房烧水，临走前还叮嘱她：“乖乖待着，我很快回来。”崔凝坐在桌边点头，看着他关上门，耳朵却紧紧贴着门板听动静——直到听见院角劈柴的声响传来，她才猛地起身，快步走到窗边。

之前她就留意过，窗户的插销有些松动，只要用力推，或许能撬开。她指尖抠着插销，心脏砰砰直跳，费了好大劲才把插销弄开，刚推开一条缝，冷风裹着雪沫灌进来，她正想往外钻，后颈突然一紧，整个人被拽了回去。

“又想跑？”薛洋的声音就在耳边，带着点冰冷的怒意，手里的柴刀还没放下，刀身上沾着的木屑落在地上。崔凝吓得浑身一僵，回头就撞进他通红的眼底——那不是全然的疯癫，更多的是被辜负后的委屈，混着偏执的占有欲。

“我……我就是想看看雪停了没。”崔凝强装镇定，试图找借口。

薛洋却没信，他伸手将她抵在墙上，柴刀“哐当”一声扔在地上，手掌扣着她的手腕举过头顶：“看雪需要撬窗户？崔凝，你是不是觉得我好骗？”他低头看着她发白的脸，语气忽然又软下来，带着点恳求似的固执，“我到底要怎么做，你才不会想着跑？”

崔凝别开脸，心里却更沉了。

崔凝被他扣在墙上，手腕被攥得发疼，却没像上次那样挣扎，只垂着眼不说话。她知道此刻辩解只会更糟，薛洋这副又气又委屈的模样，硬顶只会点燃他的脾气。

“说话。”薛洋的拇指蹭过她腕间的红痕，语气沉了沉，却没再用力。

崔凝这才抬眼，眼底裹了点水光，声音放得柔：“我就是……想家了。”她故意顿了顿，见薛洋的眉头松了些，又补了句，“在这里待着，总觉得不踏实。”

这话半真半假，既没提逃跑，又顺了薛洋的心思——他总觉得她不安是因为没接纳他。果然，薛洋的脸色缓和了些，松开她的手腕，却又伸手圈住她的腰，把人往怀里带：“有我在，你踏实待着就好。”他下巴抵在她发顶，声音闷得很，“别再想着跑了，不然……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崔凝靠在他怀里，指尖悄悄攥紧了衣摆。她能感觉到薛洋的身体在发僵，显然还没完全消气，却在克制着不吓她。这让她心里微动，却没动摇逃跑的念头——她得等，等一个他完全放下戒心的机会。

接下来的日子，薛洋果然看得更紧了，连劈柴都要把她拉到院廊下坐着，视线几乎不离她。崔凝也耐着性子，他递来糕点就接，他说要一起看雪就陪，甚至偶尔会主动跟他说几句话，讲些以前在金麟台的琐事——当然，绝口不提金光瑶。

薛洋渐渐真的放松了，有时崔凝说想自己在屋里绣会儿帕子，他也会同意，只是会把门窗都检查一遍，确保从里面打不开，才拿着柴刀去院子里忙活。

这天午后，阳光难得透了点出来，雪停了。崔凝坐在窗边绣帕子，听见院外传来薛洋哼着小调劈柴的声音——他最近心情很好，因为她“乖”了很多。崔凝放下绣针，走到门边，轻轻推了推门板，果然锁得很紧。她又走到窗边，目光落在窗沿下那根松动的木楔上——之前她撬窗户时发现的，只要把这根木楔拔出来，窗户就能往外推开一条缝，足够她钻出去。

她回头听了听，薛洋的劈柴声很有节奏，应该没注意这边。崔凝深吸一口气，蹲下身，指尖抠住木楔，一点点往外拔。木楔有些紧，她费了好大力气，才终于把它拔了出来。刚要推开窗户，院外的劈柴声突然停了。

崔凝的心猛地一提，飞快地把木楔塞回去，坐回桌边拿起绣针，假装一直在绣帕子。

下一秒，门被推开，薛洋端着一碗热粥走进来，笑着问：“在绣什么？给我看看。”

崔凝握着绣针的手顿了顿，笑着把帕子递过去：“还没绣好呢，你看了可别笑。”

薛洋接过帕子，目光落在上面歪歪扭扭的花纹上，却笑得眉眼弯弯：“很好看。”他把热粥放在她面前，“快趁热喝，我刚煮的。”

崔凝端起粥碗，小口喝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