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初露，世界依旧一片静，唯有院中长剑破空的声响划破宁静。白稚予已在院中练剑不知几个时辰，额间沁满细密汗珠，长袍洇开深色水痕。他练得专注，累了也不过盘坐在草地上稍歇片刻，连摆在一旁渐凉的清茶都无心品鉴
顾知雨吊儿郎当的坐在草地上，指尖慢条斯理地转动着手中短刃。刀柄在晨光下流转着暗彩，与他眸中的戏谑相映成趣。“练了这许久，”他轻吹茶汤上升腾的热气，"剑势反倒不如先前利落了。"尾音拖得绵长，字字都往人心尖上扎
白稚予手腕陡然一停，风声也随之停下。他冷冷瞥了顾知雨一眼，继而夸张地长叹一声："某些人终日闲坐，我倒想问，你今后是否能打得过我？"话落也不待回应，转身又对草人练起剑法。创锋掠过草人，带起一缕缕草屑，在光下流着金黄
这话正戳中顾知雨痛处。但见他蓝黑发丝无风自动，指节攥得发白，短刃在掌心嗡鸣作响。忽见他足尖轻点，一路火花带闪电，刀锋直指白稚予后心。这一击来得突然，怨种的几根草也随风，飞在空中
白稚予却似背后长眼，在刀锋未至之际纵身跃起。手中长剑恰在此时飞入足下，他稳稳立于剑身，衣角翻飞间已升上半空。更可气的是，他竟还有闲情随手拿起放在一边的茶盏，在空中坐稳后，学着顾知雨平日模样细细品味。垂眸俯瞰剑下气喘吁吁的身影时，唇角弯得快要翘到天上去。
“顾知雨你若有这般兴致来追我，为何不上来玩？”他故意将茶盏晃出清脆声响，剑身随之又升高三尺。茶汤在盏中漾开圈圈涟漪，倒映着云影天光
顾知雨在地上追得狼狈，累死累活的追了半天，什么也没碰到。他咬紧牙关纵身跃起，指尖几次将将触到剑稍，却总差之毫厘。最终力竭落地，望着高空身影恨恨跺脚：“御剑术算什么本事！"
这般追逐持续半刻，顾知雨自知追不上，收势后撤，坐回茶桌前摆弄起茶杯来。他斟茶的动作刻意放缓，仿佛对空中得意的白稚予浑不在意。白稚予见状挑眉，指尖轻引便御剑俯冲而下。利劍破开晨风，带起猎猎声响
待双足踏实地面的刹那，他故意将空茶盏在顾知雨眼前晃了晃：“刚才追的不还起劲吗？怎么现在认输了？”
此刻的顾知雨满面潮红，额发湿漉漉贴在颊边，连呼吸都带着颤音，偏还要强撑着反唇相讥："我...我好歹是...脚踏实地...比你这等...投机取巧...强上百倍..."话音未落便剧烈咳嗽起来，震得茶桌微微颤动
“既然追不上，为什么你不去练御剑术？”白稚予边说边倒茶，眉眼间尽是得意。却没留意顾知雨眸中掠过狡黠的光，唇边忽然绽开意味深长的笑纹。“估计又想干些什么了”白稚予想了想，只当他在犯痴，摇头叹气，再度执剑走向庭院中央
日影西斜，暮色渐染天际时，白稚予终于打算休息。他将佩剑仔细收入剑匣，指腹轻抚过剑鞘上繁复的云纹，转身却不见那个总在房门口晃荡的身影，心里只是疑惑了片刻，便打消了那个不可能的想法
他在房门前驻足张望片刻。"准是又去哪儿野了"他自语着掩上房门，躺在床上睡下。这不是一次两次了，之前也是这样，反正每次玩一会儿就回来了
殊不知此刻门后，顾知雨正捂着嘴偷笑。他小心翼翼从门缝间收回视线，猫着腰溜出庭院，临到门口还不忘朝卧室方向做个鬼脸。月光将他蓝黑的发丝染成银灰，衣摆掠过茶桌时悄无声息。原来他早已打好算盘——今夜定要往多伦嘉河走一遭
那处曾是他幼时的噩梦源泉。记忆中浑浊的河水总泛着古怪色泽，腐烂水草与死鱼混杂成令人作呕的气味。沿岸堆满附近村民丢弃的杂物，每逢雨季更是漂满浮沫。此刻想来，心口仍会泛起细微的害怕
月色浸透蜿蜒小径时，顾知雨已站在了河岸斑驳的界碑前。月色映在河面上，河面清澈透亮，月亮随着河水的波纹微微颤动，河边绿草繁盛，完全和自己记忆中的不同，乍一看还有几条鱼在河里游，就连那股腐烂的气味也烟消云散。他怔愣片刻，随即一股莫名的欢喜涌上心头，抬脚便踏上了河滩
或许今夜，命运不会再对他展露笑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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