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稚予不知道是不是吃错了药,今天起得格外早。又或许,是夜晚太过漫长,让他无法安眠。
他望向对面床铺——那个睡姿四仰八叉的人正沉浸在梦乡中,对周遭的一切浑然不觉。白稚予无奈地叹了口气,目光不自觉地飘向屋门外。他就这样呆愣愣地看着,眼神空洞,仿佛在思考什么,又仿佛什么都没想
在他发呆时,顾知雨悠闲地翻了个身,迷迷糊糊间瞥见坐在床上的白稚予。睡眼惺忪中,他只当这家伙突然发病,随即又沉沉睡去,发出均匀的呼吸声
白稚予在床沿呆坐了半个钟头,终于重新躺下,准备再睡个回笼觉。然而无论他更换多少个姿势,辗转反侧,睡意却始终不肯降临。床板被他翻得吱呀作响,最终他猛地坐起身来,烦躁地揉了揉早已乱成鸡窝的黑发。他小心翼翼地起身,每一个动作都轻缓至极,生怕惊动了对面床铺的顾知雨——若是把那家伙吵醒了,少不了又要被缠着唠叨半天
他伸手一招,长剑应声而来,悬浮在离地三尺之处。白稚予轻盈地跃上剑身,御剑飞出屋外,准备独自欣赏这深夜的景色
夜晚的小院格外安静,仿佛整个世界都陷入了沉睡。白稚予盘腿坐在柔软的草地上,身旁照例摆着茶具,不过今夜只有一盏茶杯。院中唯有风吹动草叶的沙沙声,为这静谧的夜色增添了几分生机。他抬头望着天边那轮明月,眼眸渐渐变得浑浊,仿佛蒙上了一层薄雾,整个人都陷入了一种难以言说的迷茫之中
不知过了几个时辰,月亮已悄然西移。白稚予第一次开始怀念起白天与顾知雨打闹的时光。怪不得世人都说月亮代表着孤独——不光是月亮本身孤悬夜空,就连人看久了,也会被它感染,生出莫名的寂寞。他轻轻拿起身旁的茶杯,端详着杯中倒映的月影,那轮明月在茶水中微微晃动,仿佛随时都会破碎。他仰头一饮而尽,将茶水和月影一同咽下,随后将茶杯轻轻放回原位,又陷入了先前的呆滞状态
“喂,你在这里干什么?在研究新法术吗?”
一个熟悉的声音突然从身后响起,那声音爽朗明快,却又不失欠揍的语调。白稚予惊愣片刻,猛地回头——只见顾知雨双手背在身后,弯着腰,正笑嘻嘻地看着自己。白稚予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看来今晚注定要被这家伙烦个没完了
顾知雨毫不客气地在白稚予身旁坐下,用手肘戳了戳白稚予的肩膀:“大半夜不睡觉,跑来这里对月发呆,该不会是…”
白稚予白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你以为谁都像你一样,满脑子都是这些乱七八糟的?”
“哦?”顾知雨挑眉,凑近了些,笑容越发灿烂,“那你说说,是什么让白小爷深夜难眠,非要跑到这冷飕飕的院子里来对月抒怀?”
白稚予沉默了片刻,目光重新投向那轮明月。夜风拂过,带起他额前的几缕碎发。良久,他才轻声说道:“只是觉得,这月亮太过孤独了”
经白稚予这么一说,气氛难点严肃起来
顾知雨闻言,难得地收起了玩笑的神色。他顺着白稚予的目光望向月亮,若有所思。“孤独吗?”他喃喃道,“我倒觉得,月亮从来都不孤独。它有星星相伴,有云朵相随,还有无数像我们这样的人在仰望它。”
“可是星星离它那么远,”白稚予低声道,“云朵也只是匆匆过客。至于我们这些仰望它的人...”他顿了顿,“终究只能远远地看着,无法真正触及。”
顾知雨忽然笑了起来,拿手肘戳了戳白稚予的肩膀:“你这人,平时看着挺贱嗖嗖的,怎么今晚钻起牛角尖来了?”他站起身,伸了个懒腰,一本正经,“月亮之所以是月亮,就是因为它高悬夜空,清辉遍洒。若是人人都能触及,那还叫什么月亮?”
白稚予怔怔地看着顾知雨,似乎被这番话触动了什么。顾知雨见状,又恢复了那副玩世不恭的模样,一把将白稚予拉起来:“走走走,回去睡觉了!你这么丧气像什么样啊,这么晚还不睡,明天估计打不过我哦”白稚予难得没有回嘴
就这样,两个身影一前一后地走在回房的路上,月光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白稚予回头望了望方才坐过的那片草地,忽然觉得,今夜的月亮,似乎真的没有那么孤独了。
回到房中,顾知雨倒头就睡,不一会儿就传来了均匀的呼吸声。白稚予躺在床上,望着从窗棂间洒落的月光,思绪万千。他想起顾知雨方才说的话,想起与这个吵吵闹闹的家伙相处的这几天,忽然明白了什么
或许,孤独从来都不是境遇,而是选择。当你敞开心扉,总会发现身边一直都有值得珍惜的人和事。就像明月,看似孤独,却被万千星辰环绕,被无数人仰望,被整个夜空温柔相待
想到这里,白稚予的嘴角不自觉地扬起一抹笑意。他翻了个身,终于沉沉睡去。这一次,他的梦境格外安宁,再也没有先前的迷茫与孤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