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州的最后一日,晨光刚漫过通贵桥的石栏,林昭昭就陪着苏先生去了山塘街的老茶馆。茶博士提着长嘴铜壶,手腕一扬,沸水就稳稳注进茶盏,碧螺春的香气瞬间散开。柳先生竟也在此处,手里拿着幅刚画好的《江南春意图》,笑着递过来:“带着这幅画回去,就当把江南的春天揣在怀里了。”
周彦抱着刚买的定胜糕和云片糕跑进来,额角沾着薄汗:“昭昭,景渊兄,快尝尝!这是巷尾张记的,我排了半个时辰的队呢。”林昭昭咬了一口定胜糕,清甜的米香混着豆沙的绵密,眼眶忽然有些发热——这味道,大抵就是江南留给她最软的记忆。
午后,画舫缓缓驶离苏州码头。林昭昭站在船头,望着岸边渐渐远去的粉墙黛瓦,手里紧紧攥着那幅《江南春意图》,还有绣娘送的梅花丝帕。谢景渊从身后轻轻揽住她,下巴抵在她发顶:“舍不得?”她点头,声音轻得像江雾:“舍不得这里的糖粥,舍不得拙政园的紫藤花,还有柳先生的画。”
“以后我们还会来的。”谢景渊从袖中取出个小木盒,里面是枚玉佩,雕着江鸥与荷花,“这是在苏州首饰铺打的,你戴着,就当江南一直在你身边。”林昭昭接过玉佩,指尖触到冰凉的玉面,心里却暖得发烫。
苏先生坐在船舱里,翻着柳先生送的旧书,忽然轻声道:“年轻时总想着四处漂泊,老了才明白,只要身边有想见的人,何处不是故乡。”周彦凑过去,笑着接话:“先生说得对!以后不管是在京城,还是再来江南,咱们几个还像现在这样聚着,就是最好的。”
画舫行至江心时,夕阳正沉在江面,把江水染成一片金红。江鸥又飞了过来,围着船舷盘旋,林昭昭掏出最后一块芝麻饼,轻轻抛向空中——江鸥叼住饼块的瞬间,她忽然笑了,那些在江南的日子,像慢镜头般在眼前闪过:码头的热闹、画舫的雅致、山塘街的烟火、拙政园的紫藤……每一幕,都刻进了心里。
夜幕降临时,画舫停在江心过夜。船家煮了锅莼菜汤,几人围坐在舱内,就着月色喝汤聊天。周彦说着这次江南之行的趣事,苏先生讲着京城的旧闻,谢景渊偶尔帮林昭昭添汤,指尖相触时,总有藏不住的温柔。
夜深了,林昭昭靠在谢景渊肩头,看着船外的月亮——江南的月亮似乎格外亮,洒在江面上,像铺了一层碎银。她轻声说:“景渊,你说咱们下次来江南,还能遇到柳先生吗?还能喝到张记的定胜糕吗?”
谢景渊握紧她的手,声音温柔得像江风:“会的。只要我们想,随时都能再来。而且你看,”他指着天上的月亮,“这月亮照过江南,也会照回京城,我们带着江南的月亮回去,就像把这里的美好都带在了身边。”
林昭昭闭上眼睛,江风声、水波声、还有身边人的心跳声,渐渐织成了安稳的梦。她知道,这场江南之行已经结束,但那些关于温柔、关于陪伴、关于烟火的记忆,会一直留在心里,陪着她回到京城,陪着她走过往后的岁岁年年。
次日清晨,画舫朝着京城的方向驶去。江面上的雾气渐渐散开,朝阳升了起来,金色的光洒在船帆上。林昭昭站在船头,迎着风,手里的玉佩在阳光下闪着光。她回头看向谢景渊,笑着说:“我们回家吧。”
谢景渊走上前,牵住她的手,眼底满是笑意:“好,我们回家。”
画舫载着满船的江南记忆,载着相携的身影,渐渐消失在宽阔的江面尽头。此程江南路已尽,但属于他们的故事,才刚刚开始——因为只要彼此相伴,无论身在何处,皆是心安之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