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月同舟
第三卷:支流纸船,生死同归
同葬支流
慕雨墨走后的那几日,唐怜月一直守在竹屋里。他将她轻轻放在铺着软垫的竹床上,为她盖上那件当年在破庙披过的外袍——外袍内侧的线头依旧清晰,像是还留着两人过往的温度。
他没有哭,只是每天坐在竹屋前,折着纸船。指尖的薄茧蹭过纸张,留下细碎的纹路,每一只纸船里,都夹着一片晒干的竹叶,有时还会放进一小截蛛丝——那是他从慕雨墨常坐的河边石阶上捡来的,想必是她当年修补船帆或编织时落下的。
第七日清晨,唐怜月从箱底取出一个小小的木牌,上面用刀细细刻着“慕雨墨”三个字,笔画间满是郑重。他又找出那枚刻着“唐”字的旧指尖刃,还有外袍上一块带着线头的碎片,将这些东西一起放进最后一只纸船里。
他抱着纸船,缓缓走到河边,亲自划着那艘慕雨墨来时乘过的小船,向支流深处驶去。河水很静,只有船桨划水的声音,偶尔有几片落叶飘落在船舷上,像是在为他们送行。
到了支流最宽的地方,唐怜月停下船。他将纸船轻轻放进水里,看着它顺着水流缓缓漂向远方,嘴里轻声呢喃:“雨墨,你说过喜欢这里的流水,以后,它会一直陪着你。”
纸船漂远后,他没有立刻回去,只是坐在小船上,望着河水发呆。从清晨到黄昏,他手里一直攥着那枚刻着“墨”字的指尖刃,刃身被体温焐得温热,仿佛还留着慕雨墨的触感。
次日清晨,唐门弟子循着踪迹找到河边时,看见唐怜月靠在小船的船舷上,已经没了气息。他的手里还紧紧攥着那枚“墨”字刃,脸上带着一丝安详的笑意,仿佛只是睡着了,下一秒就会醒来,继续折着纸船,等河对岸的人来捞。
弟子们遵照他生前的嘱托,将他与慕雨墨分别葬在支流两岸。两座坟墓隔河相望,墓前各立着一块石碑,左边的刻着“慕雨墨”,右边的刻着“唐怜月”,碑身上都缠着细细的蛛丝,还夹着几片晒干的竹叶——那是弟子们从竹屋前和河边收集来的,想让他们的牵挂,永远留在这片流水旁。
下葬那日,暗河的慕家弟子与唐门弟子站在两岸,没有人说话,只是看着河面上漂着的无数纸船——那是两派弟子一起折的,每一只里都夹着一片竹叶,顺着流水,在两座坟墓之间缓缓打转。
暗河的流水依旧静静流淌,载着纸船,载着蛛丝,也载着两人跨越生死的约定,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从未停歇。
尾声
许多年后,有旅人经过这条支流,看见一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女孩蹲在河边,正用稚嫩的小手捞着河面上的纸船。纸船里夹着蛛丝缠过的竹叶,阳光洒在上面,泛着淡淡的光泽。
“小姑娘,你在做什么呀?”旅人好奇地问。
小女孩举起手里的纸船,笑得眉眼弯弯:“我在帮河对岸的老爷爷收船呀!”她指着不远处的竹屋,“老爷爷说,这些纸船是给河那边的老奶奶送的信,只要纸船不停,老奶奶就不会孤单,他们就能永远在一起啦!”
旅人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竹屋前坐着一位白发老人,正低头折着纸船,动作轻柔,像是在呵护着世间最珍贵的宝贝。河面上的纸船漂啊漂,在阳光的映照下,连成了一条跨越两岸的、看不见的线,将两个相爱的人,永远系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