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河传:墨月同舟

墨月同舟

第三卷：支流纸船，生死同归

最后一面

暮秋的风带着刺骨的凉意，吹得慕雨墨咳嗽不止。她扶着河边的柳树，看着指尖咳出的点点猩红，眼底却没什么波澜——暗河的毒早已侵入肺腑，这些年靠着唐门送来的药材勉强支撑，如今看来，是真的撑不下去了。

可她还是每天坐在河边等纸船。

这日清晨，河面上漂来的纸船有些不一样。慕雨墨撑着拐杖走过去，弯腰捞起时，指尖触到了一个坚硬的物件。她小心翼翼地展开纸船，一枚银亮的指尖刃从里面掉了出来，刃身上清晰地刻着一个“墨”字。

是他为她铸的。

慕雨墨握着那枚指尖刃，指尖微微颤抖。这些年，她无数次想象过他亲手将刃递给她的场景，却没料到会是在这样的时刻。她抬头望向河对岸的竹屋，心里突然生出一个念头——她要去见他，哪怕只有最后一面。

她让人找来了一艘小船，自己撑着船桨，慢慢向对岸划去。河水有些湍急，她的手没什么力气，船桨好几次差点从手里滑落。可她没停，目光紧紧盯着远处的竹屋，那是她此刻唯一的念想。

终于到了对岸，慕雨墨撑着拐杖，一步步走向竹屋。刚走到门口，便看见唐怜月坐在竹椅上，手里拿着一张未折完的纸船，阳光洒在他花白的头发上，显得格外苍老。他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缓缓抬头，看到她时，手里的纸船瞬间掉落在地。

“雨墨……”他声音沙哑，起身时差点踉跄倒地。

慕雨墨看着他，笑了笑，眼底却泛起了水雾：“唐公子，我来……还你东西。”她说着，从袖中取出那枚刻着“唐”字的指尖刃，递到他面前。

唐怜月没有接，只是快步上前，轻轻扶住她摇摇欲坠的身体：“傻丫头，都什么时候了，还说这些。”他低头，看到她嘴角未擦去的血迹，心脏像是被狠狠揪住，“怎么把自己弄成这样？”

“暗河的毒，早就深入骨髓了。”慕雨墨靠在他怀里，声音轻轻的，“能再见你一面，我已经很满足了。”

唐怜月扶着她坐在竹椅上，转身去屋里倒了一杯温酒——就像当年在锦城渡口那样。“喝点酒，暖暖身子。”他将酒杯递到她手里，目光落在她握着“墨”字刃的手上，“这枚刃，本该早点给你的。”

“不晚。”慕雨墨接过酒杯，轻轻抿了一口，温酒顺着喉咙滑下，带来一丝暖意，“能收到，我就很开心了。”

两人相对无言，只是静静地坐着。阳光透过竹叶洒下来，落在他们身上，像是为这迟来的重逢，镀上了一层温柔的光晕。慕雨墨靠在唐怜月的肩头，渐渐闭上了眼睛，手里还紧紧攥着那枚刻着“墨”字的指尖刃，嘴角带着一丝满足的笑意。

唐怜月感觉到肩头的重量渐渐变沉，心里一紧。他缓缓低头，看着慕雨墨安详的面容，眼眶瞬间湿润。他抬手，轻轻将她揽在怀里，声音哽咽：“雨墨，这次……我不会再让你走了。”

竹屋前的河水静静流淌，载着纸船，也载着两人跨越半生的牵挂，缓缓向前。这一次，他们终于可以不再分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