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澜暗涌

第三十一章：月影归途，

返回仙境的过程静默无声。空间通道内光怪陆离的景象飞速倒退，最终定格在净水湖畔那亘古不变的宁静之中。月华与水汽散去，朔月与水清璃的身影重新凝聚。

水清璃没有立刻融入湖中，他站在岸边，冰蓝色的眼眸望向人类世界的方向，尽管那里早已被空间壁垒隔绝。他周身的气息依旧带着未散的寒意，但比起离开前那几乎要冻结一切的暴怒，此刻更多了一种沉郁的、仿佛将惊涛骇浪强行压入冰面之下的隐忍。人类世界的污浊与那个小女孩纯净的悲伤，在他心中形成了剧烈的拉扯。

“数据已记录。”他最终开口，声音恢复了以往的淡漠，但细听之下，仍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我会据此调整净水节点的标记。”

朔月微微颔首：“月宫星轨会同步校准，监测其能量流向变化。”

必要的交流完毕，两人之间再次陷入沉默。但这沉默，与以往纯粹的清冷或疏离不同，似乎多了一丝共同经历后的、无形的纽带。

水清璃的目光终于从远方收回，落在朔月身上，那眼神复杂难辨，有感谢，有决绝，或许还有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明晰的、因这份“同行”而生的微妙牵绊。

“保重。”他最终只吐出这两个字，身影便化作一道清澈的水流，无声地融入净水湖中，湖面荡漾开一圈涟漪，随即恢复平静，仿佛什么都未曾发生。

朔月独自立于湖畔，感受着指尖似乎还残留着牵引那只皮球时、触及人类世界实物那微不足道却又无比真实的触感，以及水清璃最后那个复杂的眼神。她隐隐觉得，这次人类世界之行，改变的并不仅仅是计划推进的步骤。

她不再停留，月华流转，身影消失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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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宫，星轨殿堂。

当朔月的身影重新凝聚于这片属于她的绝对领域时，一种奇异的“被凝视感”瞬间笼罩了她。并非来自某个具体的方位，而是弥漫在整个殿堂的星辉与月华之中，仿佛她离开的这段时间，有某种意识一直停留于此，并留下了无形的印记。

她微微蹙眉，清冷的眼眸扫过四周。星轨依旧按照既定的规律流转，月辉清冷如昔，一切看起来与她离开时并无二致。但她那与月宫本源紧密相连的灵识，却敏锐地捕捉到了一丝极其淡薄、几乎要融入背景能量中的……墨韵气息。

是颜爵。

他来过。而且，并非短暂停留。那缕气息如此自然地弥漫在环境中，说明他在此地待了不短的时间，甚至可能……动用了某种手段，试图感知她离去的踪迹。

朔月走到殿堂中央的水晶镜面前，指尖轻点镜面。镜中并未立刻显现星轨，而是如同水波般荡漾起来，回溯着不久前的能量记录。

果然，在她离开后不久，代表着颜爵的那道独特的青金色能量流便出现在了月宫之外，并且，以一种极其巧妙、近乎“润物细无声”的方式，渗透了月宫的外层防御，停留了相当长一段时间，才悄然离去。

他果然在留意她的动向。而且，手段愈发高明，若非她与月宫本源一体，几乎难以察觉。

朔月沉默地看着镜中那逐渐淡去的青金色能量痕迹，心中并无被冒犯的恼怒，反而升起一种更为复杂的情绪。颜爵的执着与敏锐，超出了她的预估。他像一张无形而又坚韧的网，正在从四面八方缓缓收拢。

她回想起在人类世界，水清璃提及“不可惊动灵犀阁，尤其是颜爵”时的凝重。也想起了颜爵上次离去时，那句意味深长的“期待下次，能与月之主有更多……关于‘时间’与‘等待’的探讨”。

他似乎在“等待”着什么，又或者说，在“验证”着什么。

朔月闭上眼，灵核深处月华流转，试图驱散这缕来自外界的、带着探究意味的墨色干扰。然而，那气息虽淡，却如同滴入清水中的墨滴，已然留下了痕迹，再难彻底抹去。

她重新将注意力集中到水晶镜上，开始将今夜与水清璃在人类世界收集到的数据，与月宫星轨进行对接和校准。

无数条代表着海洋能量节点、污染分布、洋流路径的细微光轨在镜中浮现，与原本的星辰轨迹交织、叠加，构成一幅更加庞大、也更加危机四伏的未来图景。

冰公主灵核衰变的轨迹，在这些新数据的映衬下，显得愈发清晰和……紧迫。

她知道，留给他们的时间不多了。而颜爵的存在，无疑给这本就艰难的计划，增加了巨大的变数。

就在她全神贯注于推演之时，那枚被她留置在雷霆轩的月魄，再次传来一阵极其轻微、却带着某种规律性躁动的波动。仿佛庞尊正以其特有的方式，试图引起她的注意。

朔月动作微顿，分出一缕神识感知过去。月魄传来的能量场显示，雷霆轩内的雷元素正处于一种活跃但有序的状态，庞尊自身的气息也平稳强健，并无异常。

那他此举，是何意？

朔月看着镜中那代表着雷霆轩方向的、偶尔跳跃一下的细微电光轨迹，再感受着弥漫在月宫中那尚未完全散去的墨韵，清冷的眉宇间，第一次浮现出一种名为“困扰”的清晰痕迹。

无数条无形的丝线，缠绕在她原本只属于星辰与法则的世界里。

她缓缓抬起手，指尖月华凝聚，却并非用于推演星轨，而是无意识地在虚空中划过，仿佛想要理清这些纷繁复杂的脉络。

月光依旧清冷地洒落，映照着她沉静的容颜。

波澜，已暗涌而至。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