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云大会

纪伯宰的指尖抚过明意灵脉处淡得几乎透明的离恨花印记，花瓣边缘已泛出枯白。极星渊的寒风卷着雪沫撞在殿檐，他将半卷"黄粱梦"塞进她掌心，声音压得极低："勋名幻境的古籍记载，同心阵能借共鸣之力暂缓咒力蔓延，但这次......"

"但这次要以彼此元神为引。"明意接过话，指尖触到他腕间未愈的刀伤——那是前日为护她挡下尧光山追兵所留。她从袖中取出半片青铜残片，正是当年勋名大婚时碎裂的同心阵信物，"你我身份早已颠倒，昔日战友成对手，这阵还能成吗？"

纪伯宰握住她持残片的手，将自己那半片对上。两道微光顺着纹路游走，他忽然笑了，眼底却藏着涩意："你挖心头血救我时没想过能不能成，我毁灵犀井时也没想过回头路。这阵要心意相通，你敢赌吗？"

明意望着他掌心因用力而凸起的骨节，忽然想起温泉池畔的告白。那时他说"我只要你"，而她握着镇妖伞沉默——如今伞骨已折，井已炸成烟花，倒只剩孤注一掷的勇气。"赌。"她将残片按进他掌心，"但要加个条件，阵成之后，你得陪我找齐博氏遗卷。"

阵眼在殿中亮起时，纪伯宰才察觉不对。明意刻意将咒力引向自己，离恨花印记瞬间红得滴血。"你疯了！"他想挣脱，却被阵力缚住，神识里涌入她未说出口的念头——她早知道自己元神将灭，要借同心阵把"黄粱梦"的药效渡给他。

"纪伯宰，"明意的声音轻得像雪，"你是尧光山太子，该护六境。我是博氏后人，本就该偿债。"她忽然笑了，神识里递来个模糊的画面：五岁时她把画着"愿你化龙"的纸塞进伞骨，"当年的拜师礼没送成，这次......"

阵力突然暴涨，纪伯宰猛地冲破束缚，将她揽进怀里。残片在两人掌心拼合成完整的花瓣形状，背后刻着的"同往"二字灼得皮肤发烫。"谁说要你偿债？"他扣住她的后颈，让彼此额头相抵，"同心阵是共生死，不是你替我死。"

离恨花的枯白开始褪去，纪伯宰能清晰感受到她的灵脉在复苏。明意愣了愣，才发现他正将自己的修为渡过来，而"黄粱梦"的光晕在两人周身流转。"你不怕......"

"怕什么？"他打断她，指尖拂过她泛红的眼尾，"当年你说选三等官是图安稳，后来却为我闯阳光山。这阵证的从来不是身份，是你我。"

殿外的雪停了，同心阵的微光渐渐收进拼合的残片里。明意摸着花瓣背后的字，忽然想起他毁掉的那把伞——原来有些心意，拆了退路，反而更清楚。纪伯宰握住她的手，将残片塞进她袖中："找遗卷可以，但得听我的。"

"凭什么？"

"凭这阵是我赢了。"他挑眉，神识里却递来句软话，"也凭我想看看，当年那个要吃香喝辣的小仙侍，怎么变成能跟我并肩的明意。"(结局就是他们赢了。脑子不够，就不写了)

青云大会后的第三场雪落时，极星渊的灵犀井已覆上薄白。明意拢了拢素色狐裘，看着廊下负手而立的身影，指尖悄悄凝了片雪花弹过去。

雪片撞在纪伯宰肩头便化了，他回身时眼底盛着细碎的笑意，与当年青云台上那个凌厉如渊的斗者判若两人：“尧光山的战神，如今倒爱做些顽童行径。”

“谁让某人当年在灵犀禁地封我灵力，”明意踩着积雪上前，靴底碾过残雪发出轻响，“害得我输了比赛还中了‘离恨天’，这笔账还没算。”

纪伯宰伸手将她鬓边的落雪拂去，指腹触到温热的肌肤时顿了顿。当年他为引她避开梦夫人的眼线，故意在比试中留了后手，那毒虽非致命，却也让她受了数月苦楚，至今想起仍觉心紧：“用我余下的时光赔，够不够？”

明意挑眉，从袖中摸出个小玉瓶递给他：“先把这‘黄粱梦’的余渣处理了，免得我看见就想起当舞姬的日子。”那是当年她为求药潜伏在他身边时，他亲手炼制的解药，如今瓶中只剩些药渣，倒成了两人间的信物。

纪伯宰接过玉瓶，指尖摩挲着瓶身的纹路——那是他后来偷偷刻上的双心印。他转身走向廊下的铜炉，将药渣尽数倒入燃着松针的火中，瞬间腾起的青烟带着淡淡的药香，混着雪气漫开。“其实那日青云台，我本可以不输的。”明意忽然开口，看着炉中跳跃的火光，“你故意露的那处破绽，我看出来了。”

纪伯宰动作一顿，回头时正撞进她含笑的眼眸。当年他以为自己做得隐秘，却不知这个看似冷酷的女战神，早已在一次次交锋中读懂了他的筹谋。他走回她身边，伸手将人揽入怀中，狐裘的暖意透过衣物传来，驱散了彻骨的寒意：“那你为何要输？”

“因为我不想再让你一个人扛。”明意埋在他颈间，声音轻得像雪，“七载连胜算什么，比得上与你并肩？”

暮色渐沉时，纪伯宰取来新烹的茶。茶汤在青瓷盏中泛起涟漪，映着窗外的落雪，倒比尧光山的琼浆更添几分滋味。明意呷了一口，忽然想起什么，从怀中摸出枚令牌拍在案上：“对了，尧光山的请帖，你到底去不去？母后说想见见‘拐走’她女儿的罪囚。”

令牌上“尧光战神”四字仍带着当年的锋芒，却被她摩挲得光滑。纪伯宰望着她眼底的狡黠，指尖叩了叩茶盏：“既是岳母亲召，自然要去。只是……”他俯身靠近，温热的气息拂过她耳畔，“得请战神大人先教我，如何应对岳母亲自酿的罚酒。”窗外的雪还在下，灵犀井的积雪下，藏着两人共同刻下的名字。茶烟袅袅中，明意笑着将茶盏递到他唇边，眼底的光芒比炉火更盛——青云台上的胜负早已尘埃落定，而他们的故事，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