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阿蟑将水玉塞进王老汉手中,转身时短刀已出鞘。晨光在刀刃上凝成一道寒弧,她突然欺身上前,刀尖抵住刀疤脸的咽喉:"你数过自己有几条命吗?"
打手们刚要围上,河对岸突然传来锣响。两个衙役骑着快马冲破晨雾,腰间铁链叮当作响。"光天化日行凶!"年长的衙役甩出锁链,"都给我绑了!"
刀疤脸突然狞笑:"你们以为……"他话未说完,林阿蟑的刀尖已刺入他肩胛骨。鲜血顺着刀刃滴落,在青石板上绽开朵朵红梅。"再动半分,"她声音轻得像叹息,"我就让你永远说不了话。"
衙役们将恶霸捆成粽子时,春娘已带着村民赶来。王老汉举着水玉大喊:"是这位姑娘救了我们!"老妇人们将鸡蛋、野菜往林阿蟑怀里塞,连平日最刻薄的张婶都红着眼眶:"姑娘留下吧,俺家有间空屋……"
夕阳西下时,村口的老槐树下摆了八张方桌。阿木举着鸡腿追小石头跑,春娘硬是将第二个鸡腿塞进林阿蟑碗里。远处传来孩童的嬉闹声,混着袅袅炊烟飘向天际。
"阿姐,"阿木突然凑近,身上还沾着草屑,"王老汉说要把西屋让给我们住。"他眼睛亮得像发现了水玉,"村长也说,可以分我们两亩薄田……"
林阿蟑望着在暮色中忙碌的村民,忽然想起三年前那个雨夜。她蜷缩在破庙的梁上,听着追兵的脚步声渐近,手中短刀映着闪电的寒光。而此刻,灶房的灯火温暖如豆,春娘正给小石头缝补衣衫,针脚细密得像春日的雨丝。
"等小石头完全好了。"她轻声说,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碗沿。阿木还要再问,却被远处突然响起的爆竹声打断——原来是村民们自发在放喜炮,红纸屑像雪花般飘落。
深夜,林阿蟑躺在春娘腾出的厢房里。月光透过窗棂,在青砖地上画出一格格银斑。她摸出怀中那半块水玉,温润的触感让我想起某个雪夜,她蜷缩在柴堆里,听着雪粒打在瓦片上的声音。
"阿姐?"阿木的声音从窗外传来,"睡了吗?"
她起身推开窗,见少年抱着枕头站在月光里,发梢还沾着草屑:"我能和你睡吗?就像在破庙那样……"话未说完,小石头也抱着布偶挤了过来。三个身影在月光下挤作一团,像三株相互依偎的野草。
远处传来更夫的梆子声,三长两短。林阿蟑望着天上那轮明月,忽然想起师父临终前的话:"阿蟑,真正的藏身之处不在暗处,而在……"
而在哪里呢?她轻轻笑了。此刻,阿木的呼吸声均匀地响在耳畔,小石头的布偶掉在了地上,春娘在隔壁轻咳一声,又悄悄往窗台上放了碗热姜汤。
窗外的槐花被夜风吹落,飘进窗棂,落在她手背上。林阿蟑拾起花瓣,忽然明白师父未说完的话——真正的藏身之处,不在暗处,而在这些愿意为你留一盏灯、熬一碗药、缝一件衣的人心里。
月光更亮了,照得青砖地上的银斑如同水玉般温润。她轻轻阖上眼,听见远处传来鸡鸣,新的一天就要来了。而这一次,她不必再蜷缩在黑暗里,因为这里,有光,有暖,有让她甘愿放下短刀的烟火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