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脑袋寄放处】——
晨曦初露,无归海的晨雾尚未散尽,平静的海面漾开粼粼波光,将整座岛屿笼罩在一片朦胧的金纱里。
纪伯宰扶着她踏上青石码头时,海风正好吹起她鬓边的碎发。
纪伯宰等等。
他忽然停下脚步。
姜时絮还没反应过来,就见眼前高大的身影蹲了下去。
纪伯宰修长的手指轻抚过她的裙摆,细致地掸去上面沾染的尘沙。
这个突如其来的温柔举止让她心头一跳,连呼吸都不由自主地放轻了。
纪伯宰好了。
他起身时神色如常,仿佛刚才只是做了件再寻常不过的事。
姜时絮垂下眼帘,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挲着袖口的绣纹。
姜时絮我们……到了?
纪伯宰嗯。
他淡淡应了一声,手掌依然稳稳托着她的手臂,没有丝毫松开的意思。
就在这时,一只灰扑扑的飞蛾悄无声息地停在雕花门廊上,转眼化作一位拄着老妪。
荀婆婆布满皱纹的脸上闪过一丝诧异,目光在她蒙眼的绸缎上停留片刻,终究什么也没问,只是沉默地推开了那扇沉重的朱漆大门。
姜时絮大人为何执意要我蒙着眼睛?
姜时絮终于忍不住问道。
纪伯宰低笑一声。
纪伯宰我喜欢。
这话说得轻描淡写,她却在心里暗暗嘀咕:这算哪门子古怪嗜好…莫不是有什么见不得光的秘密怕人瞧见?
忽然,他揽在她腰间的手臂收紧了几分,声音里染上一抹难以捉摸的暧昧。
纪伯宰花月楼的酒,可还醉人?
可那双深邃的眼眸里分明没有半分笑意,反而警惕地扫视着道路两旁的灌木丛。
下一瞬,天旋地转。
姜时姜时絮惊呼一声,整个人已经被他打横抱了起来。
她本能地攥紧他胸前的衣料,却在抬头的刹那察觉到纪伯宰伯宰脚步微滞——西厢檐角悬挂的那串银质风铃正无风自动,发出清脆的声响,其间似乎还夹杂着什么别的东西。
在他们经过的小径旁,几株看似寻常的茜草微微颤动,叶片翻转的角度不太自然。
纪伯宰抱着她踏入一间昏暗的卧房,小心翼翼地将她放在软榻上。
透过薄薄的丝绸,她能感受到窗外透进来的微光。
姜时絮天都快亮了。
她小声抗议。
姜时絮这绸带总该解该解了吧?
话音未落,窗纸上悄然投下一缕草叶摇曳的影子。
他突然倾身逼近,温热的鼻息拂过她的耳廓。
纪伯宰你今夜煞费苦心演这出戏,与钱栗等人配合默,就为了跟我回无归海?
姜时絮抿了抿唇,藏在袖中的手悄悄握紧:他这是将她与沐齐柏那些人归于一类了。
姜时絮原来大人都看在眼里了...
就在他分神的瞬间,她突然扬手朝他面门袭去,却被他轻而易举地侧身躲过。
掌风擦着他的下颌划过,只扬起几缕墨色的发丝。
姜时絮但您实在是欺人太甚。
她语气陡然转冷。
姜时絮千不该万不该——
纪伯宰哦?
他饶有兴趣地挑眉。
姜时絮居然说我会和钱栗那种人串通。
她不悦地蹙起眉头。
姜时絮这简直是在羞辱我的眼光。
纪伯宰……这倒是我的不是了 。
他从善如流地认错。
姜时絮那现在能解开这绸带了吗?
她放软语调。
姜时絮这样绑着说话…感觉怪怪的,好像…好像在被大人您审讯犯人似的。
纪伯宰先回答我的问题。
他的声音里透着不容置疑。
姜时絮仿佛突然想到了什么,发出一声恍然的轻“啊”,语气里带着点促狭和自以为是的了然。
姜时絮难道大人…就喜欢这样?
她故意拖长调子。
姜时絮喜欢把人绑着问话?啧啧,表面上还真是一点都看不出来呢,您这嗜好……
最后一个音节尚未落下,眼前的束缚骤然消失。
突如其来的光线让姜时絮本能地闭了闭眼,浓密卷翘的睫毛颤动如蝶翼。
待她适应了屋内的光线再次睁开,那双清澈的眸子在昏暗中如同浸了水的墨玉,流转着生动的光彩。
她眨了眨眼,随即对着近在咫尺的纪伯宰,唇角弯起一个毫无阴霾、甚至带着点狡黠的弧度。
姜时絮谢谢大人。
她稍稍凑近了些,声音轻柔,带着一种近乎天真的仰慕。
姜时絮想来无归海追随您很奇怪吗?您可是极星渊的传奇,花月夜的姐妹们提起您,哪个不是心向往之?我当然也不例外。
她压得更低,气息若有似无地拂过他的下颌线,带着点清甜。
姜时絮何况……
她顿了顿,眼波流转,带着纯粹的欣赏。
姜时絮大人生得确实赏心悦目。
纪伯宰凝视着她故作娇嗔的模样,唇角勾起一抹若有似无的弧度。
姜时絮往后可不许再说这样的话了。
她佯装严肃地补上一句,指尖却不自觉地将衣带绞得更紧了些。
窗外,最后一颗星子隐没在天光里。